中間不見麵的那五年, 陶淮南哪敢試過打遲騁的電話,連曉東給遲騁打電話陶淮南都得躲遠遠的,怕遲騁聽見他聲音, 會想起對他的那些恨。
電話掛了之後陶淮南又在床上坐了會兒, 直到曉東在外麵喊他出來。
“都不嘮了還發什麼呆呢?”陶曉東過來反手拍拍他門板, 看陶淮南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挺想笑,“一早上跟小哥嘮上嗑了?”
陶淮南掀開被子從床上翻下來穿鞋,點頭說“啊”。
“今天咋這麼出息?”曉東笑問。
“今天聖誕節麼不,”陶淮南打著哈欠走出來, “店裡是不是有活動?我也去。”
“那還能沒有?都得作死我。”陶曉東按著他腦袋陪著去了洗手間, “等會兒跟我一起走吧。”
陶淮南說“好”, 過會兒想起來又笑著說:“給我找個紅毛衣穿。”
他哪有什麼紅毛衣, 他衣服顏色都偏素,都是好搭的款。最後曉東給找出一個白毛衣,胸前帶著大大的紅色logo, 倒也挺應景。
每年店裡聖誕節都很熱鬨,一幫年輕人湊在一處, 晚上恨不得能作個通宵。店門口擺著兩棵巨大的聖誕樹, 上麵掛滿了小盒子禮物, 裡麵都是些好玩的小東西, 門口路過的小朋友和大朋友都可以摘一個,摘沒了歡戈還補。
陶淮南一去先摸了摸樹,給遲騁拍照。
—小哥看,大樹。
他摸了兩個禮物,又拍。
—咱倆一人一個。
禮物拆開,一個裡麵是雙紅襪子,一個是戴在頭上的麋鹿角。陶淮南戴上鹿角, 讓歡戈給他拍了一張,陶淮南摸著鹿角笑著朝向鏡頭,顯得又喜慶又乖。
—紅襪子給你吧,我估計這個你不會戴。
遲騁那會兒正吃飯,手機隔一會兒響一聲,凡果一扭頭正好看見屏幕上是張滿屏的照片。
“南南啊?”凡果脖子挺得高高的,努力往遲騁手機上看,“給我瞅瞅?”
遲騁用手背往他那邊撥了下。
“真喜慶,這現在是我金主,我必須奉上我真誠的讚美。”凡果直接用遲騁手機給回了個:好看。
遲騁把手機拿回來,看了眼,沒說什麼。
陶淮南收到回複嚇了一跳,實在有點難以置信,驚訝地發過去了三個歎號。
遲騁看了眼,沒回。
最初的驚訝過後,陶淮南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不是小哥發的。小哥現在可高冷了,不可能這麼誇他。
從這天聖誕節開始,陶淮南很偶爾地會給遲騁打個電話,但也不是隨便打,打之前都會微信上先問問方不方便。遲騁真不方便的時候會說,其他時間都可以打,打了也都會接。
雖然不會特彆熱情,可也能好好說會兒話,他本來也不是什麼熱情的人。陶淮南就像個得著了糖吃的小孩子,每次打完電話都能高興好一陣兒。
“小陶是不是談戀愛了啊?”醫院裡的一個醫生哥哥問。
陶淮南午休睡醒剛打了個電話,這會兒笑滋滋地站在走廊裡,手拄著窗台站著。齊醫生叫了幾個醫生開會,路過的醫生們紛紛跟他打招呼。
陶淮南手裡還握著手機,有點不好意思。
“害羞了啊?”有醫生打趣他,“真談戀愛了?”
“沒談成呢,還得繼續努力。”陶淮南笑笑,“彆笑話我了,哥哥們。”
“沒笑話你,你都二十好幾了,趕緊談!”有個醫生在他胳膊上拍拍,“談成了給哥看看。”
陶淮南“嗯”了聲,笑道:“我使使勁兒。”
孩子確實挺使勁的,天天心思除了學習和上班就都放在手機上了,魂兒都丟了。
考試還剩下最後一門,陶淮南也能鬆口氣了,這段時間每天複習,終於這天被盲人小夥伴群強行給從學校帶走了。他們那天正好在陶淮南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酒館裡有演出,就近過來把他抓走了。
日式小酒館老板也是盲人協會的,是個很愛交際的大哥,之前辦過幾次活動,跟協會裡的大家都挺熟。
本來說好晚上去店裡找哥他們一起吃飯,臨時被帶走了,隻能給哥打了個電話。
曉東在電話裡問他:“上哪兒去啊?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回不去了,不讓走。”陶淮南小聲說,“你跟湯哥吃吧,我晚點回。”
曉東又問:“喝酒嗎?用哥接不?”
“不用不用,你彆折騰。”陶淮南捂著電話說,“我不喝酒,自己能回。”
曉東最後說:“那行吧,你反正儘量早點兒。”
陶淮南問:“怎麼啦?有事兒?”
曉東說:“沒事兒。”
陶淮南於是答應了,掛了電話回了他們那桌。
燈光開得暗,小舞台離酒客也遠,他們遠遠地唱著歌,聽歌的人並不能看出這是一群盲人。
陶淮南也坐在下麵聽,這都是最近新排的歌,他都沒怎麼聽過。
他有日子沒參加過集體活動了,那幾個唱完歌下來,江極說要把他逐出盲人圈,還要把他踢出群聊。
“彆踢我吧,還能陪你們聊個天什麼的。”陶淮南笑著說。
“你聊什麼了啊?”江極坐在他旁邊,脫了身上外套隨手搭在椅背,“叫你你都不出來回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