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祁一直很不喜歡這個叫做楚渢的小子。
他第一次聽說對方存在,理應是在半個月後,從身旁的秘書口中。
那時的秘書隱晦告訴他,說最近大小姐來公司的次數非常頻繁,且和公司裡的一位員工交往甚密。
司祁不是什麼控製欲很強的人,不會認為孩子是大人的所有物,必須聽從大人的安排。
但既然秘書都特意將這件事說給他聽了,顯然,這情況就不會是女兒新交了一個朋友那麼簡單。
所以司祁就讓人去打聽了女兒和那個楚渢之間的關係。
他很快從手下口中得知,楚渢被資助者的身份,以及楚渢屢次收了女兒的禮物,在公司裡當眾與女兒打情罵俏的事情。
司祁出入商場多年,見過的人數不勝數,一眼看出楚渢的不對勁。
包括公司的諸多員工在內,大家都覺得楚渢這人心術不正,是抱著當小白臉吃軟飯的心思接近李安琪的。
可偏偏李安琪絲毫不覺得如此,還在司祁麵前說自己要和楚渢在一起,要求司祁讓楚渢成為公司高層,未來繼承他們司家的家業……
司祁那時候都不知道,李安琪為什麼會因為一個男人,偏執瘋魔成這個樣子。他看著這樣屢教不改絲毫聽不進勸的女兒很傷心,言辭拒絕了。
當時李安琪歇斯裡地的朝他罵了很多難聽的話,聽得一旁管家都恨不得衝上來打李安琪的巴掌。
結果這竟然還不是最過分的事情,司祁僅僅隻是拒絕了李安琪,告誡她不要靠近不好的人而已,李安琪竟然就為了那個人給他下毒,還在他麵前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簡直能把人活活氣死的話。
更讓司祁無法忍受的是,李安琪竟然連她親生父親都已經找到了,還口口聲聲說那才是她的父親,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人,一點也不介意那人曾經的所作所為。
要知道,那可是當年生生把她母親打死了的男人啊!李安琪怎麼可以做這種畜生一樣的事情!!
司祁越想越覺得無法忍受,連帶著把導致李安琪如此瘋魔的楚渢也給恨上了。
李安琪不是什麼聰明的人,至少不是那種能輕易弄到適合放進茶水裡無色無味毒.藥的人。
這種東西,身為生物醫療領域的領軍人物,司祁很清楚這東西的成分以及作用,也知道自家公司的實驗室裡,就能製作出這樣的藥劑。
給李安琪毒.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楚渢,楚渢就是害死他的間接凶手……
殺他的原因,無外乎是想得到司家的財產。
可他們怎麼不想想,司祁一個和李安琪無任何血緣關係的外人,在不特意立下遺囑的情況下,死後遺產怎麼可能落到李安琪頭上。
更彆提李安琪父親還活著,司祁想領養都沒有領養的基本條件。
他讓李安琪喊自己爸爸,隻是為了讓李安琪安心,讓她不至於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沒有安全感。
明明他處處都在為李安琪著想,明明他這輩子唯一在意的、疼愛的人,就是她李安琪。
她到底有什麼理由怨恨自己,她憑什麼怨恨自己!!
就為了一個區區的楚渢?!
司祁眼神黑沉沉的,宛若烏雲密布的天空。心裡想著等見到那個人的時候,該如何讓那家夥吃儘苦頭……
可惜楚渢現在和李安琪交往還沒多久,隻拿了李安琪一點點的禮物,司祁想要動手,還得另外找尋由頭,沒辦法一下子把他弄死。
便是這個時候,辦公室的大門被敲響,司祁緩緩抬頭,看向門口。
門口走進來一個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神態舒緩,目光澄澈,麵對氣勢逼人的頂頭上司,毫無半分膽怯退縮之意,反而還綻放出了欣喜的光芒。
嗬,長得倒是人模狗樣。
司祁冷笑一聲。哪怕心裡對這人再怎麼不喜,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外形條件確實不錯,李安琪會喜歡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他正要開口敲打,楚渢卻首先上前一步,臉上滿是激動喜悅的光芒,對司祁說:“司總,您還記得我嗎?”
司祁冷哼一聲,神色不虞的陰沉看著楚渢。
楚渢心知這個世界的司祁,因為童年被父母拋棄的經曆,還有姐姐因他而死的自責,導致性格扭曲,對人極難抱以信任。
唯一被司祁捧在手心裡的女兒,現在還被他這個鳳凰男故意接近,司祁對他沒好感很正常,所以楚渢一點也不介意司祁的態度,反而更加欣喜親昵的說:“我是被您資助的學生,從小我就很感激您,也是為了您加入的公司。如今終於能見到您,親口說出心裡的話,我真的很高興!”
司祁聽到這些,非但沒有因此感到欣慰,反而越發憤怒了。
麵前的人是不知道他已經死過一次,已經看穿了他們的真麵目,才會說這種話,試圖又一次的哄騙他。
“如果你感激的方式是勾引我的女兒,謀奪我的家產——我可當不得你的一聲感激。”司祁冷笑著道。
楚渢一愣,倒是沒想到司祁都聯想到這一步了,連忙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請您相信我。”
司祁神色冰冷至極。
楚渢看出司祁這是根本沒聽進去他的解釋,連忙找補道:“如果您是生氣我接受了李小姐的禮物,我立刻就會退還回去。我是因為李小姐是您的女兒,所以才會對李小姐格外親近,絕不是試圖占李小姐的便宜!至於謀奪您的家產什麼的,就更不會了!”
司祁聽到楚渢的聲音,看到他的臉,心情無比煩躁。
“夠了!”
他知道這人句句都是謊言,可這人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目光清澈明亮,語氣誠懇真摯,長得也太具有欺騙性。
司祁打從一開始就厭煩這個人,心裡卻莫名其妙的不知為什麼,總是想要下意識的相信。
兩種衝突的感覺讓司祁很不耐煩,他的心情越發暴躁,恨不得拿起手邊的東西直接砸向楚渢的腦袋。
可偏偏這人這時候確實是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上輩子也全程都是隱藏在幕後,讓李安琪出麵找他說情,他壓根就沒見過楚渢的麵。
這讓司祁想要找到證據讓這人閉嘴都沒辦法。
“我不管你抱著什麼歪門邪道的想法,我都要告訴你,李安琪不是我親生女兒,我的財產也不會交給李安琪,會全部捐出去!你想巴結她隨便你,但是彆想打其他主意,現在就給我——”
“那太好了!!”楚渢不等司祁說話,竟然眼前一亮,高興的道:“司總,您能這麼想真好!其實我早就覺得李小姐對您態度太過惡劣,毫無半點尊敬。一直想要告訴您,讓您不要太信賴她,沒想到您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果然啊,司祁就是司祁。來到這個世界後,司祁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同樣的人生同樣的處境,但麵對問題的態度卻決然不同,完全沒有像原主那樣對李安琪百依百順,寵溺無度——哪怕楚渢不去特意煽風點火,司祁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
他喜歡的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出色的!
司祁一愣,隨後眼神越發陰沉。
楚渢明白司祁這是又開始懷疑他了,心裡哭笑不得,繼續孜孜不倦的說:“要我看,李小姐就是以前生活過的太順遂,被您寵得以為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您就算顧忌舊情,也應該明白慈母多敗兒的道理,或許您可以收回李小姐手裡的東西,讓她看清楚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
司祁眉頭微蹙,搞不懂這個小白臉到底想乾什麼。
這是被他察覺到了不對,怕丟了工作,所以趕緊踹開李安琪,試圖通過貶低李安琪的方式來自保?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十分正確的方法,倒是有點小聰明。
司祁完全不知道楚渢這是在給他上眼藥,也不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枕頭風,就聽到楚渢說:“當年您十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承擔起生活的重擔,一邊上學一邊還要養育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現在李安琪也十九歲,被您嬌生慣養那麼多年,享了那麼多福,讓她在外獨立生活,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她的眼界與條件,可比您當年好多了。”
司祁心裡本就有想要教訓李安琪的打算,此刻聽到楚渢這麼說,倒覺得這人的提議很不錯。
正這麼想著,門外傳來一陣動靜。
辦公室的大門隔音很好,隻要不是特彆大吵大鬨,按理來說聲音是傳不到這裡來的。
司祁剛皺起眉,目光看向門口,就看到門“砰”的一聲被推開,門口的女人氣勢洶洶走到司祁麵前,質問司祁:“你又想做什麼?!”
這聲音裡充滿了厭惡與不滿,聽得人油然而生一股反感。
司祁昨天還能原諒女兒的突如其來的叛逆期,哪怕對方使脾氣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忍不住升起一股又一股的怒意,冷著臉道:“誰準你進來的?!”
李安琪一愣,沒想到一向對她逆來順受,隻會苦笑著與她講道理的男人,竟然用這種態度對她說話,當下更加生氣了,對司祁道:“這裡是我家公司,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要你批準不成!”
“你家公司?”司祁冷笑一聲:“哪個地方寫了你李安琪的名字,哪個東西是由你賺錢買來的!這是我的公司,我的產業,和你李安琪有什麼關係!”
李安琪聽得瞪大眼睛,歇斯底裡道:“你敢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我不認你這個爸了!!”
“那正好!”司祁對秘書道:“你對公司的人說一聲,從此以後,她李安琪與我司祁再無任何關係,我的地方不歡迎任何閒雜人等入內!”
秘書愣愣看著司祁,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說了句:“是……”
李安琪氣炸了,直接把手裡的手包朝司祁腦袋砸過來,然後被楚渢眼疾手快一把攔住。
“沒大沒小!”司祁氣得忍不住用手拍桌子:“我養育你這麼多年,就教養出你這麼一個東西!”
“為了一個男人動手打自己父親,我真不明白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李安琪又氣又有些不明白情況,以前她那麼折騰她養父,什麼難聽的話都朝司祁說,司祁都忍耐了她,耐著性子給她收拾殘局。
怎麼現在,她就隻是稍微說了兩句,司祁就要和她劃清界限,甚至還說什麼這是我的公司和你沒關係——司祁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