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午心裡窩火,可在場眾人都在用敵視的目光看著他,這讓他無比惱怒。
“行,行,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既然把人得罪了,那就徹底得罪死!傳送裝置是得到傳承的人才能啟動的,等下他拿到傳承就直接走,把這裡這群人全都丟在這裡等死,看他們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
想到這,楊午對司祁說:“小祁,你相信我,和我再試一次。我直覺這東西肯定是有用的!”
司祁微微挑眉。
怎麼看樣子,這次的機緣不是什麼可以直接拿走的寶物,而是類似於試煉一樣的東西?
司祁翻了翻原主的記憶,發現在原主不斷遭遇危險、已經變得有些恍惚的記憶裡,確實有一段被原主當成是夢境的記憶。
記憶中,原主被楊午當成擋箭牌,帶著穿過那片危險的怪獸群後,就來到了一座地上滿是碎玻璃的高山上。那時原主身陷幻覺,忘記了他們方才正在經曆的事情,一心隻執著的想著趕緊穿過玻璃山抵達山對麵安全的地方。
楊午說自己走不動了,希望原主能幫幫他。原主沒辦法舍棄之前救了自己那麼多次的表哥,背起楊午到自己的背上,一腳踩在滿是玻璃的土地,忍耐著痛苦,血粼粼爬過了那片區域。
就在他即將抵達終點的時候,楊午在最後時刻突然跳了下去,提前抵達了山上的安全區。隨後“夢”醒了,楊午將昏迷中的他喚醒,說找到了離開的辦法。
原主“夢”醒後仍保持著被玻璃不斷穿刺的痛覺,整個人精神混亂了好一會兒,才朦朦朧朧看自己身上一點被玻璃紮傷的痕跡都沒有,恍惚的說自己剛才好像穿過了一座玻璃山。
楊午好笑的看著他說“你做夢了吧”,隨後帶著原主離開。
原主有些茫然,可聽楊午這麼說,又看自己確實沒有血肉模糊、被玻璃反複剮去血肉直到露出白骨的雙手,覺得自己應該是做夢了,努力讓自己忘掉那段痛苦的夢境,被楊午帶離了這片地穴。
離開後的他們被傳送到了地表,用了幾天時間終於抵達學院。楊午被一群人熱淚擁抱,原主則被親眼目睹他險些害死楊午的同學痛罵排斥,說他為什麼要離隊伍那麼遠,招惹了那隻獅子,自己找死不夠,還差點拖累了楊午。
原主心裡感恩楊午屢次三番的舍命相救,也不敢說自己其實隻是聽著楊午的指點去那邊找草藥,低著腦袋被眾人指責,心裡也覺得自己做錯,然後被楊午大度的安慰“沒關係,我不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所以,那玻璃山確實不是一場夢。
說來也是可憐。原主那時才十二歲,又是第一次出門做任務,便遇到了這種事情。
一路上的逃亡他全程都被楊午牽著鼻子走,各種各樣的危險層出不窮,動不動就被蜥蜴的舌頭抓走、被巨大的蟒蛇吞到腹中,精神狀態已經到了即使看見幻覺也不奇怪的地步。
那時候有一個人把他從蜥蜴手裡救下,將他從蟒蛇肚子裡挖出,全程都不責怪他拖後腿,總是處處保護著他。哪怕隻是因為吊橋效應,他也肯定會忍不住的依賴、感謝這個人,對方不管說什麼都會下意識的相信。
對方說是夢,那肯定就是夢,不然還能是什麼呢?畢竟他確實是沒有受傷啊。
這個世界的人不會知道現代漫畫裡常見的試煉套路,隨隨便便忽悠幾句就相信了。
司祁略微沉吟,明白楊午為什麼要拉著他一起做試煉。
原來隻要兩個人肢體接觸著進入試煉場地,就能進入同一個場景嗎?
剛才楊午倒在地上鬼哭狼嚎成那樣,應該是嘗試著自己一個人去“踩玻璃”,然後痛苦的堅持不下去了?在地上不斷哀嚎。
後麵看向他的眼神裡帶著怨恨,或許就是在怪他為什麼沒有像原著漫畫裡一樣,帶著紅發少年進入試煉場地,沒有幫助自己。
嗬……這遷怒理由可真是夠能站得住腳的。
司祁倒是不介意去踩一踩玻璃,他對自己的性格把握的很清楚,哪怕到時候他會忘記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目的,可隻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刀山火海他也不會畏懼。
因此他很隨意的說:“行。”
眾人聞言一驚:“司祁,你彆衝動。”
“這東西指不定是要做什麼的呢!”
“萬一你在裡麵‘死’了怎麼辦?”
楚渢頂著一身的血,緊張地拉了拉司祁的衣擺,像是個可憐兮兮深怕主人離開的小流浪狗,低聲說:“彆……”
完全看不出剛才殺瘋了的嗜血樣子,看起來怪委屈的。
司祁笑著道:“彆擔心。”
話說出口,司祁想起自己方才就對他說過“彆擔心”,可楚渢根本聽不進去,下一秒就衝進隧道去救人。
楚渢的反應固然讓司祁感覺很溫暖,可該自責還是會自責的,因此這回司祁仔細的對楚渢說:“你彆怕,如果我在裡麵遇到了什麼我無法承受的危險,或者是我感覺到了痛苦,我肯定會呼喚你的名字。到時候你就把我拉出來,好不好?”
楚渢不安的道:“真的嗎?你會喊我嗎?”
“當然。”司祁認真道:“就算我失去了記憶,我也不會忘記這一點的。我知道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在我感到無助的時候,我肯定喊的是你的名字。”
司祁的語氣太過篤定,讓周圍不少人忍不住側目。
守護騎士們很羨慕楚渢能有這樣信任他的主人,如果換做他們處於楚渢的立場,這時候肯定會感動到恨不得將自己的一條性命都奉獻給對方。
眼看司祁心意已決,眾人琢磨著等下如果司祁露出像楊午一樣忍不住慘叫的樣子,就把他拉出來,終究是勉勉強強答應了司祁的冒險。
司祁想了想,提醒說:“如果你們感興趣,也可以試一試。”
雖然有一定危險,但生活在這個世界,願意主動踏入荒野的人,每一個都是願意為了自身進步豁出性命的。
他們如果知道真相,肯定都會選擇接受試煉。
大家還沒說話,楊午先一步說:“沒必要!”
開什麼玩笑,傳承這東西,越多人參與,競爭強度就越大,憑什麼他辛辛苦苦帶路,被人冤枉成這樣,還要把機會拱手分享給彆人?
楊午一把拉住司祁的手,直接帶著他越過了“界限”。
空氣一下子變得灼熱起來。
司祁神情恍惚了一瞬間,發現自己四周是咕嚕咕嚕冒著熱泡的滾燙岩漿。岩漿泡泡炸開時,散開的些許漿液不小心打在腿上,刹那間就能將人的肌肉“啃食”。
司祁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便聽著耳邊傳來的一聲慘叫,他看到不遠處的楊午,也看到岩漿“海”上,正漂浮著數十塊的石頭。而他和楊午正分彆站在兩塊漂浮石塊上,前方就是安全的、可以擺脫這片死亡困境的地麵。
四周的岩漿亮到幾乎刺眼,給司祁的感覺,就好像他是被夾在電暖爐上炙烤著的烤肉。
無處不在的熱感仿佛有針正在不停穿刺著他的身體,又像是有小刀在拚命刮扯著皮膚。
楊午大概是被岩漿的火點燙到了腳,正抱著小腿不停的慘叫。
注意到司祁也在旁邊,正在哭嚎的少年愣了一秒,隨後似乎對自己眼下離奇的狀況產生了什麼聯想。
他很快在腦海裡找到了相對應的答案,回想起了一些曾經在漫畫裡看到過的畫麵,眼神微微亮起。
司祁直覺這家夥知道真相。
所以他說:“表哥,我們該怎麼辦?”
“到對麵去。”楊午調整好思緒,一臉難過的對司祁道:“小祁,我腿受傷了,走不了路,你能過來背我嗎?”
司祁露出楊午熟悉的聖父微笑:“當然可以了,表哥。”
兩個人的對話,站在他們身邊的人是可以聽到的。
這幻覺就像是當事人正在做夢,能變化表情,能說夢話,也能站著表示出少部分在夢境裡的動作。
司祁似乎膽量很大,並沒有被周圍的景色嚇到,表情十分鎮定。
而楊午則和紅發少年、藍發青年一樣,先是被岩漿場景嚇到,然後又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弄傷了腿,不停的哀叫。
通過兩人對話,大家很快聽明白他們看到了什麼,身處於什麼樣的環境。
而楊午竟然因為自己小腿被岩漿弄傷,就讓司祁大老遠跑過去救他,甚至是背著他逃出岩漿區,這話怎麼聽怎麼讓人覺得心裡膈應。
他就沒想過司祁可能會在接他的路上,不小心掉入岩漿裡活活被燒死?
也沒想過司祁年紀比他還小,個頭比他還矮,背著體型體重都比自己高的人,一路上的風險會被增加多少?
偏偏司祁還露出那讓人心疼的笑容,毫無陰霾的過去真的“背”起了楊午,嘴裡說著:“表哥,你要抱緊我呀。”
隨後就是一段眾人看不見,隻能通過對話腦補的“跳躍”畫麵。
司祁背著楊午跳向下一塊巨石,這種感覺就仿佛不帶任何安全裝置,在懸崖邊上玩跳房子遊戲一樣,跳出格子外當場就要真正意義上的“出局”。
而隨著兩人的動作,周圍的場景也仿佛活過來了一樣,岩漿海開始翻騰,“海浪”忽的一下升高,湧起的高度甚至超過人的頭頂。
司祁專心看著腳下,不注意周圍的環境,楊午左顧右盼,卻是把這畫麵看了個真切。看到遠處的岩漿朝著這邊方向打來,他身體下意識抖動,險些把司祁帶了個趔趄。
“表哥你彆動,我會摔下去。”
簡簡單單一句話,差點沒把旁邊的幾個人嚇死。
楊午:“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司祁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臉上寫滿了“我當然相信你”。
楊午壓根不管司祁知道不知道,反正這裡沒有彆人,隻有個好糊弄的聖父主角,他的言語不自覺變成了當初私下裡教導司祁製卡時那樣強勢:“小祁你快一點,這裡太危險了。”
“艸,這家夥他媽的要不要臉!”紅發少年破口大罵,楊午的守護騎士慚愧的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麼幫他的主人圓場。
楊午可不知道身旁有人正指著他的脊梁骨罵他無恥,他坐在司祁背上,手死死抓著司祁的肩膀。主角是不會死的,所以坐在主角背上的他肯定也不會死。
他將身體死死靠在司祁身上,仿佛包裹一樣緊緊纏著他。司祁身體搖搖晃晃,艱難的在石塊上跳動,每跳一下,都仿佛要用了吃奶的力氣,吃力的樣子看得旁觀眾人心疼的不行。
而楊午就好像一點沒聽到司祁疲憊的喘息般,自顧自緊張兮兮的盯著周圍,偶爾還會用嫌棄的視線掃向下方,催促司祁快點。
紅發少年揉著拳頭,很想一拳把這家夥打翻在地。
“啊——”司祁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眾人心猛地提起,深怕司祁遭遇了不幸,誰知下一秒卻是楊午“嗷——”的慘叫起來,眼淚唰一下飆出,捂著胳膊大喊:“你怎麼回事,你要死啊!!”
他的一條胳膊全被岩漿澆到了,露出一截帶著些許焦肉的森森白骨,光看著都能把人嚇瘋。
司祁緊張兮兮的試圖抬頭去看楊午的情況:“表哥,表哥你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雖然猜到這裡可能是傳承試煉,但痛那是真的痛啊!而且死也是真的會死!!
楊午氣到咬牙切齒:“你看著點行不行!!”
司祁聲音低落:“對不起,我的腿被岩漿打到了,我好痛……”
“那能怎麼辦,就算腿斷了也要用手爬著離開啊!不然在這裡等死嗎?!”楊午催促道:“放心,你可以的,你絕對能安全通過這裡,快點!”
“我知道了……”司祁委屈說:“表哥,你能下來嗎?我現在走路可能還沒你——”
“不行!”楊午痛的渾身肌肉都在打顫,如此熱的天他竟然都能疼出冷汗來,厲聲拒絕道:“你彆讓我說重複的話好不好,快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