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琅先去了原來的財源樓那邊看自己的新店布置得如何, 丁橋在那邊幫忙, 他的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 眼睛亮晶晶的, 帶著向陽而生的蓬勃生命力。
這時候, 溫琅才徹底對丁橋放心了,一個對生活抱著熱情的人,是不會隨便消耗自己生命的。
財源樓的招牌已經取下來,就等著溫琅開張那天將新招牌掛上去。
周圍不少人指著溫琅的新店說:“聽說以前的財源樓東家去兒子那邊享福去了, 也不知道新店是做什麼生意的。”
“看樣子應該也是賣吃食的吧。”
“不清楚, 到時候來看看, 我看著裡麵布置的挺有意思的。”
溫琅微微揚起嘴角,轉身離去,他又去一趟碼頭,去羅大山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玩意兒,沒想到還真被他找到了。
羅大山竟然從彆的海商哪裡得到了草莓,雖然還是莖葉, 但溫琅上一世小時候和外公一起種過草莓, 所以認識草莓的莖葉。
“那海商和我說,這東西能長出好看的紅色果實, 像是寶石一樣。”羅大山當時一聽,就覺得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溫琅肯定會有興趣, 果然不出他所料。
“乾得好, 這個我要了。”溫琅給了羅大山銀子, 歡喜的拿著草莓的莖葉往回走,特意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確定四周沒人之後,他才將草莓的莖葉種到空間裡。
空間裡的蔬菜水果遍地都是,他以前種的向日葵也成熟了好幾批,一眼望去,金燦燦一片。
他順手摘了一顆葡萄來吃,又走到靈泉前,拿起裡麵的珍珠手鏈,這串珍珠手鏈當初是從羅大山手裡買下來的,品質很普通,戴著玩還行,經過一段時間靈泉的浸泡,現在已經珠圓玉潤,泛著光澤,一看就不是凡品。
溫琅當初是隻試一試,沒想到竟然真的有用,等回去送給遊韞薇,小姑娘應該會喜歡。
在空間裡待了一會兒,溫琅就出去了,他瞧著附近沒有人,便趕緊從巷子裡拐出去,隻是他刻意找了沒人的地方,這裡巷子七彎八繞,現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繞到哪條街去了。
“算了,出去找個人問問。”溫琅走了一會兒終於看到巷子口,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一條河旁邊。
河邊種著種著許多樹,樹下有老人和小孩兒坐在那兒休息,這條街並不繁華,周圍的商鋪也比較少,倒是風景不錯。
溫琅來了興趣,在這邊多逗留了一會兒,吃了一碗小食。
河中央飄著一艘船,船夫站在船頭撐著杆子,裡麵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人在喝茶。
溫琅的視線落在船夫身上,他突然有點手癢,想要畫素描,這風景很適合寫生。
一陣秋風拂過,將船上的紗幔吹起。
陡然間,溫琅瞪大了眼睛,他將手裡的碗一放,快步往河邊走去,那船離岸邊有一段距離,但憑著溫琅過人的視力,他還是看清了船上的兩人,一個人是遊景殊,一個竟然是百花樓的花魁,妙妙姑娘。
妙妙姑娘臉上沒有戴麵紗,身上穿著她標誌性的紫衫,當真是仙姿佚貌,美麗動人。
溫琅怔怔地站在岸邊,遊景殊為什麼會和妙妙姑娘單獨見麵,還是在船上,這麼私密的空間裡。
兩人似乎正在談笑,也不知道遊景殊說了什麼,竟引得妙妙姑娘掩唇一笑。
遊景殊竟然會逗人笑?
他都沒有逗過自己。
這個想法一鑽出來,溫琅心頭一跳,遊景殊愛都誰笑是他自己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明明已經打定主意拒絕遊景殊,這會兒瞎吃什麼醋,既不同意和人在一起,又不讓人去喜歡彆人,那豈不是又當又立。
溫琅按住自己的胸口,低垂下眼睫,強壓下自己心頭的不舒服,轉身離開。
他是吃醋了,他理智上明白自己和遊景殊沒可能,明白自己不能讓遊明遠夫妻二人為難,也明白這一世的親情有多麼的來之不易,除了上一世從外公那裡得到過親情以外,他再也沒有從旁人哪裡得到過真情實意的關心。
可是遊明遠夫妻二人,沒有因為他是溫世侖的孩子就把他趕走,反而把他當做親兒子對待,他從遊家人身上體會到了久違的親情。
這種滋味太美好,他舍不得打破。
這一切他都清楚明白,但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看見遊景殊和妙妙姑娘單獨出來,在船艙裡談笑,他就難受得像是心臟出了問題。
他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自己對遊景殊的喜歡。
他們倆怎麼好上的?他們是在約會嗎?
是遊景殊主動的嗎?
應該是的,畢竟妙妙姑娘現在雖然沒有掛牌子,隻賣藝,但怎麼也是百花樓的花魁,還是有點身份。
妙妙姑娘對遊景殊應該也有意,否則就遊景殊那點銀子,哪裡夠把花魁請出來。
這麼說來,郎有情妾有意,他現在就可以回去收拾收拾,把位置給妙妙姑娘騰出來。
妙妙姑娘雖然是清倌,可畢竟是百花樓出來的,要明媒正娶妙妙姑娘,應該不容易。
回去的路上,溫琅腦子也不知道胡思亂想了些什麼,就差把遊景殊和妙妙姑娘的孩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我好像看見了公子的夫郎。”妙妙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眼睛望著岸邊。
遊景殊眉頭微蹙,轉過頭一看,岸上根本沒有溫琅的身影。
“難道是我看錯了?”妙妙自我懷疑道,她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中秋那日,她可是仔細打量過溫琅的,畢竟是遊景殊的夫郎,主子讓她多留意一下。
“或許吧。”遊景殊的眼神暗了暗,溫琅平日裡不會往這邊走,應該是妙妙看錯了。
“主子雖無心謀大事,但現在朝堂上風雲湧動,多得是人盯著他,就算他無心,也怕有心人覺得他有心。”妙妙沒再談論溫琅,和遊景殊說起正事。
“讓胤恒仔細些。”遊景殊其實並不太擔心安胤恒,畢竟和安胤恒比起來,其他幾位皇子對太子和大皇子的威脅性更大。
安胤恒的祖父曾是朝中忠臣,曾提拔過遊明遠,隻是後來安胤恒的祖父大概察覺到皇帝的心思,主動告老還鄉,幾年前已經仙逝了,而安胤恒的母親隻是個小小的婕妤,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皇帝,連枕邊風都沒法兒吹。
安胤恒自己也表現得很閒散,成日不乾點正事,就知道遊山玩水,皇帝一說要委派他什麼,他就插科打諢,半點不願意插手朝堂上的事情。
“主子最近都沒有出門,一直在府裡。”妙妙又提起皇後前些日子中秋的時候,和皇帝提起了幾位皇子的婚事。
安胤恒已經十九歲,的確是時候該娶親了,還有四皇子已經二十一,一直沒有娶正妻,大皇子最年長,如今二十六歲,早就娶了正妻,隻是正妻凶悍讓他不敢納妾,不過即便如此依舊阻擋不了他偷偷在外麵尋花問柳,可惜子嗣凋敝,正妻如今也就生了一個女兒。
“胤恒這些年都沒有冒頭的意思,皇後應該不會為難他,若是胤恒不喜歡,和陛下耍一下賴也無妨。”遊景殊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敲了幾下。
皇帝近年來心思越發難以捉摸,最是忌諱誰在他麵前耍心機,就是太子他也不待見,太子的存在越發提醒他,時日無多,應該為太子讓位。
倒是安胤恒這種遊手好閒,成天隻知道舞文弄墨,寄情山水,胸無大誌的兒子讓他很安心。
就算到時候安胤恒耍賴不答應,皇帝頂多罵他幾句,也不會真的生他的氣。
從船上下來,遊景殊撣了撣衣衫上的皺褶,往溫琅的店鋪走去。
妙妙是五皇子安胤恒的人,特意安排在這裡,以方便遊景殊和安胤恒私下來往,互通消息,還有就是安胤恒始終不放心遊景殊,特意把妙妙留給他差使。
當然安胤恒還有一層意思,希望他能收下妙妙。
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安胤恒知道了溫家的事,讓傻哥兒代替嫡女嫁給遊景殊,這麼荒唐的事情,溫家竟然也做得出來。
誰不知道溫家的嫡女是遊景殊的未婚妻,可等遊景殊一家走了之後,溫周氏竟然理直氣壯的帶著溫娉婷出現在人前,對外狡辯當初和遊家定親的人就是溫琅。
皇城有人指責溫娉婷,說她和遊景殊庚帖都交換了,竟然還有臉說自己從未訂過婚。
溫周氏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說當初交換的庚帖是溫琅和遊景殊,若真是交換的溫娉婷的,那這些年為什麼遊景殊和溫娉婷沒有經常見麵,遊家又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動靜。
這話說得實在是欺負人,遊家被貶到那麼老遠,怎麼到皇城來找他們麻煩。
現在這情況,和死無對證有什麼區彆,憑著他們溫家的嘴想怎麼編排都行。
起先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不過沒多久就消停了下去,隨著溫世侖升官,溫家的日子蒸蒸日上,多得是上來巴結他們的人,至於溫娉婷和誰定過親,那又有什麼所謂,反正沒人承認,而且溫娉婷也沒嫁過去。
知道這件事的安胤恒氣得砸碎了一個桌子,後來聯係上遊景殊之後,又得知溫家那哥兒竟然有臉留在遊家,還和遊景殊睡在一起,這樣無恥的哥兒怎麼配得上遊景殊。
遊景殊拒絕了安胤恒的好意,且不說他喜歡溫琅,就算他不喜歡溫琅,隻要他和溫琅還是夫夫,他就不會和旁人發生點什麼。
這還是遊景殊第一次到溫琅的店鋪裡來,他站在門口一眼便看見裡麵正在和一個哥兒說笑的溫琅,也不知溫琅說了什麼,那哥兒竟笑得花枝亂顫。
遊景殊眯了眯眼,果然應該把溫琅看牢點。
見著遊景殊進來,溫琅稍稍怔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遊景殊不去陪妙妙姑娘嗎?還是說他們談完了?
溫琅控製不住心頭發酸的想。
“到鎮上來有點事,正巧過來看看。”遊景殊走上前,嗅到溫琅身上有一股香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