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中原中也還是沒有趕她出去, 而是扔給她一條毯子,讓她在沙發上窩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起後她沒有衣服可以換, 中原中也就翻出一套新的西裝給她。他們倆的身高差不多,除了肩寬和腰圍,其餘的完全沒問題。
她在洗手間換好衣服出來,稍微提了提往下滑的褲子,走到桌前坐下。
“中也老師的身高與我的一致, 這點非常的令人欣慰但也令人悲哀,畢竟作為男性中也老……”她一坐下來便要開始進行大篇幅的評論。
從廚房出來的橘發男人眉間有深深的褶皺, 他端著兩杯咖啡走到桌前,‘啪——’的一聲重重放下,打斷了她喋喋不休的聲音。
“第一, 你再敢多說一個字,今天彆指望有早飯吃, 第二,我氣場兩米八, 懂?”
盯著滿臉暴躁因子的老師,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結果看到橘發男人一挑眉,她想起說了話就不能吃早飯。
於是她閉上嘴, 安靜如雞。
中原中也滿意的看了她一眼, 回廚房煎超市買好的牛排, 留著她坐在桌前望眼欲穿的盯著他並不高大的背影。
她很窮, 窮沒有錢, 窮的揭不開鍋。
吃飯隻能靠老師接濟,住的地方隻有老師慷慨贈予的辦公室……雖然叫做辦公室,但因為她隻是個便宜的打手小嘍囉,除了老師之外沒有任何人來。
綜上所述,她現在被老師包養。
不對,更正一下,是她恬著臉吃老師白飯。
你想問她難道港口黑手黨不發放工資嗎?難道這不是違背了勞動法規定的內容嗎?還是說港口黑手黨窮的發不起工資?
開什麼玩笑,自從新任首領上台後,港口黑手黨便像是鹹魚翻身一樣,現在在一派黑手黨中業績急速增長,事業蒸蒸日上,難道還能發不起一個小嘍囉的工資?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
港口黑手黨的武鬥派除了底薪,大部分的工資靠的是完成任務數量來計算,刀尖上舔血的工作,給的錢哪能少?
她,是自己作沒錢的。
秉承著不殺人的原則,但補刀都是交給同組的人,這具身體裡的記憶告訴她,一直麻煩彆人是不對的,需要以等價物或者金錢作為感謝。
於是她把每次任務賺到的錢都給了和她一起出任務的同伴,每個月隻領著可憐巴巴的底薪生活。
照理說上次和芥川一起出任務,錢肯定還是歸他的,她去找芥川岔也不是因為錢的事,隻是想表達一下芥川丟下她一個人走的不滿而已。
中原中也問了她怎麼又沒錢了,結果聽到她以上回答,他放盤子的手停滯了一瞬:“……你為什麼不把錢自己留著。”
“因為最後殺人的不是我,我沒有資格拿那一分錢,我也要感謝幫我殺人的同伴。”
“所以說,你為什麼不自己殺人。”
聽了他的話,正在往美味的煎蛋上倒著醋和醬油的冰抬起頭,青綠的眸帶著理所當然:“因為我不能殺人啊。”
“……”中原中也輕啜了口咖啡,難得沒有發火,“那你說說,為什麼不能殺人,你一直告訴我不能殺,卻從來沒有說過理由吧?”
少女真心實意的,用平平的語調說:“能夠懲罰人類,能夠殺人的隻有神,能給人帶來死亡的也隻有神……當然王也是可以的,人類不能懲罰人類。”
中原中也:“你是有神論者嗎?”
冰:“嗯?神難道不是一直存在的嗎?”
中原中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得出這個結論,因為她的下一句話就讓他腎上腺素飆升。
“老師的表情看起來真是精彩絕倫,像是當天才開的老酒被不知情的我喝了個乾淨,想打我但又不舍得打我,十分的有母性的光輝。”
“……你再敢提一句母性光輝我就給你一頓竹筍炒肉。”
她又想說什麼,但手要更迅速的捂住了嘴,阻止了她不經大腦的話,她緩了口氣,換了個說法。
“老師想說‘如果有神的話,為什麼不救人’吧?”
橘發男人拉開椅子坐下,聽她解釋。
“因為神都是由人而生,那麼既然是由任性,罪惡,紛爭的人類所鑄刻的存在,神必然認為人是惡的,他們隻會懲罰人類,而不是拯救人類。”
“能夠拯救人類的,隻有人類自己。”
他從火大的情緒中冷靜下來,舉著叉子道:“我大概懂你這個家夥的想法了,神隻是個擺設,真正能改變現狀的隻有人類自己,這是‘你’而不是‘她’對神的認識吧?而且你不殺人的原因是,是覺得你殺人了就不配成為人?”
“嗯,老師的解讀很正確,人殺人並不能成為神,我要成為人的話也不能殺人。而且‘她’隻是個乖巧的人類女孩,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其實世界上的神都是一群任性妄為的家夥好了,比如某個美與豐收的女神也隻會給人添麻煩。”她頓了頓,“說起來,老師你真的沒問題嗎,太宰先生說過你是隻靠反射神經活著的單細胞生物,強迫你理解的話,你的大腦爆炸的。”
“誰是單細胞,誰靠反射神經活著,你再敢信那個家夥一句話,我就讓你下輩子隻能躺在床上輸營養液生活!”
她低著頭思忖:“是嗎?真是不錯的生活,老實說,如果我半身不遂的話能照顧我的人隻有老師你了,可我還想給老師養老呢。”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他麵無表情的吞了一口牛肉,“那你呢?”
“嗯?”
“說著神啊人啊的,好像很熟悉一樣,難道是神想讓你活下來的嗎?”
“……”
她安靜下來時過於虛無,一度讓中原中也以為她拋棄了這個軀殼,逃避他的問題。
但是她沒有,空氣安靜了十幾秒,她才再度恢複了那副聒噪的狀態。
“真是一個犀利的問題,原來太宰先生說的話也有錯誤的時候,中也老師雖然一副單細胞的思維,但在抓關鍵點時卻格外的一針見血。”
“啊?”
這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
他用力的咬下牛排,瞪她一眼。
他對她的容忍度格外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隻是因為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異能力?讓他覺得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