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不該離開的。
那個時候趴在地上的少年下意識的勾緊她的手腕,那是依賴的表現,但她竟然讓他放開,還把他丟在那扭頭去叫救護車——
她真是太愚蠢了。
然後她回來後……他就不見了。
夢裡無數次她回到這條小巷,在空蕩蕩的巷中喊著他的名字,但每次的夢都是相同的結果——到最後她也沒找到他,隻能呆呆的看著地上慢慢乾涸的血跡,品嘗著無力與懊悔。
那這次,她能抓住這微小的希望嗎?
“弔?”她停下來,維持著聲音的平穩,慢慢的接近他,“你還活著嗎?抱歉……是你沒事太好了。”
弔?
加拉哈德隱約覺得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他看向芥川遊動的衣擺——是那個傷了她手腕的人!
“離我遠一點……你離我遠一點——”
碾碎了芥川的衣擺後,他的情緒更加不穩定。
少年的手指扣緊了手臂,低垂著頭,聲音壓得極低,血色的眸瞪向她時,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幾近嘶吼。
“彆過來——!!!”
轟冰樂停下了腳步。
她看著一瞬間散發出殺意,操縱身後的黑獸凝出了可怖巨顎形態的芥川,抬起手安撫著兩方。
“冷靜下來,芥川、弔。”
“冷靜下來……我在往後退了,現在這個距離我沒辦法傷到你。”慢慢的後退出一段距離,她對不安的少年說。
雖然這個距離很輕易的就能放出冰凍住他……
“……”
他的身體抖了抖,接著拽緊了帽子蹲下、身,手在地上胡亂的摸著,她注意到少年有一根手指翹起來,遠離地麵。
芥川目光沉沉,裡麵翻湧著滿滿的殺意,她依然抬著手堅定的阻止著芥川。
“那天很抱歉,我叫來救護車後就發現你不見了。”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但加拉哈德覺得她是在近似哀歎般的說著。
她看到少年的手終於摸到了掉到地上的發帶,摸到鈷藍色的發帶後他迅速的將其抓起來握在手心,然後才逐漸的鬆下了肩膀。
“在那之後我又去巷子裡找你,但始終沒有找到。”她繼續說,目光跟隨著他。
少年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話,他微微抬起頭對著她,一陣風拂過,撩起了他淩亂的發絲。
散亂的頭發下露出的臉部輪廓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稚嫩,大概是十一二歲的樣子吧?
轟冰樂判斷。
他握住發帶後情緒平靜了很多,呼吸逐漸歸於平穩,死死鎖住她的猩紅的眸中仿佛有新鮮的血液緩緩流淌。
他看著白發少女,邁出了一步。
加拉哈德和芥川同時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她卻不為所動,站在原地繼續說著:“之前我們遇到過吧?那時候我叫你的名字,但你否認了,我還以為我認錯了。”
少年犯的情緒波動很大,此時應該做的就是穩定住他們的情緒,然後根據局勢再隨機應變。
危險的、無法勸導的少年犯選擇的是通過個性或者敲擊後頸讓他們陷入昏迷,但聽從規勸的,並失去傷害他人意圖的少年犯,等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或者停止個性後,交予警察處理。
必要時他們會依賴對他們釋放出善意的一方,那麼作為第一處理者必須出麵。
她在腦中回憶著英雄學科的內容。
接著她立刻否定——不對,弔不是少年犯。
雖然到現在為止他展現出的破壞力都很強,但他卻沒有對她散發出一絲的惡意和殺氣,那麼現在她應該繼續穩住他的情緒。
他繼續向前走著,已經距離她很近了。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但你沒事……”
他的手貼到了她的咽喉。
同時芥川的衣刃已經貼到他的心臟和大腦上,還有幾條對準了他的手。
隻要他敢把手指放下來,那麼羅生門就會在他放下手指發動個性時殺死他、切斷他的手指。
比她還要稍高一些的少年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紅寶石般的眸格外好看,她看著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平和的將剩下的話說出。
“你沒事就好,弔。”
他不說話。
“喂。”芥川冷聲道。
“沒事的芥川。”她直視著少年的雙眼,莫名的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他距離她很近,所以她也看的很清楚。
這不是罪犯該有的眼神,這雙眼睛分明是在說——
“為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顫音,手指慢慢的收緊了,貼著他太陽穴和心窩的黑刃即將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但芥川看到了轟冰樂一如既往輕鬆又信任的目光,暫且讓羅生門停止了。
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芥川想。
不殺人,要救人——這是多麼可笑的理念啊。
但曆經數次輪回,她仍然堅定的在貫徹著。
真是死腦筋。
他露出了一個輕笑。
少年的眼中隻有她,他手裡握著她柔軟的脖頸,脈搏正一下一下的在他敲擊著他的手指。
隻要按下去她就會死了,隻要殺了她,那麼再度給他希望的人就不複存在。
殺了她就好。
他心裡有個聲音這麼說。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快點動手殺了她。
[為什麼不。]
殺了她。
[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殺了她。
快殺了她,不要相信她,英雄都是一群給人希望,但又輕易的帶來絕望的家夥。
少女摸著他瘦骨嶙峋的手,歪著頭對他露出了柔和的笑。
他的身體劇烈的抖了一下。
殺……了她。
他的人格像是分裂成兩個,一個不停的猶豫著,想要選擇繼續相信她,一個則是瘋狂的憎惡著,嘶鳴著殺掉她。
少女依然用無懼的目光看著他,那雙青綠色的眼眸中閃動著光,沒有虛偽,沒有黑暗,也沒有他所厭惡的,英雄特有的[我一定會拯救你]。
有的隻是對他純然的信任和由衷的歉意。
[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他?]
他想下手讓她離開這個世界,但是麵對著她這個眼神,他有些慌了。
她也直直的麵對著他的眸,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
啊,是的。
這不是罪犯的眼神。她想。
沒有殺意,沒有戾氣。
這是在說——
“抱歉,我來晚了。”她閉上眸,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還有,弔,你想不想吃章魚小丸子?”
是在說[救救我]。
他怔然鬆開了握著她脖頸的手,待在他另一隻掌心裡的發帶也慢慢的滑落。
瘋狂又混亂的內心風暴之中傳出了清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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