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一起來到學校時, 拿著花名冊和一遝文件路過的相澤停下來盯著兩個並排走進校舍的學生,沉默的氣勢嚇得剛換上室內鞋準備邁進去的二年級學生瞬間縮回腿,她一溜煙的滾回了鞋櫃中間, 慫的不敢去看黑發老師的臉。
她跟同班同學說:“相澤老師那眼神就像是養熟的貓子被鳥勾走了。”
同班A:“你拿劇本了???”
相澤站在走廊的一側等著她和霍克斯進來, 腦子裡想著根津校長通知他的事。
[又有人目擊到她了,這次她被敵人砍傷,在原地留下了血液。]
他握著花名冊的手用上了力道, 邊緣的紙被他捏的皺起。
這算是有進展了吧, 但饒了一大圈還是要牽扯到她。
但規矩就是規矩,必須要按照這個流程來。
他在走廊邊等了她一會,少女換好室內鞋嫋嫋婷婷的走進來。
“相澤老師, 早上好!”
她看到佇立在窗邊的男人後,立刻露出了笑容, 周身縈繞的冷意瞬間被融化,帶著一股柔和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走到男人麵前問:“今天有早班會嗎?”
“嗯, 有。”相澤覺得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他低頭看著帶著淺笑的少女,用與往常無二的聲調對她說,“午休的時候來辦公室一趟, 有點事要和你說。”
“嗯, 有什麼事嗎?相澤老師?”她歪頭問。
“是職場鍛煉的事。”他言簡意賅的說完, 目光在她身旁的少年身上停了一瞬, 繼而移開, 輕描淡寫的說, “不是什麼大事。”
“沒問題。”她乖巧的點頭,隨後跟著他又邁開腳步,“相澤老師,你看到經常在公園裡的兩隻貓貓了嗎?它們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麼沒出來,上次我看到那隻三花好像帶崽崽了。”
“啊,我看到有人收養他們了。”
“收養了啊……感覺會多出一窩好看的毛茸茸。”她羨慕的感慨,對她而言,世界上第一重要的是家人,第二就是毛茸茸。
那些毛茸茸的腦袋,毛茸茸的身體,毛茸茸的小爪子——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去揉揉毛茸茸的校長,但是很可惜,她至今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近校長,也沒有機會對他提出失禮的請求。
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定會好好撫摸校長光滑柔順的毛發!如果更可以的話,她申請給校長梳毛!
腦內幻想著她給校長先生梳毛的場景,她和相澤的對話也從那隻懷崽的三花貓到了校園裡亂竄的野貓上,再多說兩句說不定他倆就要相約貓咖見了。
走在兩人身邊的霍克斯,逐漸的失去存在感,他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他也有毛毛好麼!比它們大比它們粗……呸,有點不太對。
B班比A班要先到,霍克斯走到門口時發現他的班導石山堅已經站在門口準備開早會了,他朝轟冰樂揮揮手,便先進了班級,而轟冰樂和相澤則是一前一後走進了A班。
轟冰樂覺得相澤並不是想說‘不是什麼大事’,他應該考慮到霍克斯跟她在一起,更深的情報不能透露,所以才說出這句帶有安撫性質的話。
所以她拉開椅子坐下後,整個上午都挺煎熬的。
一直等她吃完午飯道彆了優,一個人趕到辦公室,相澤才對她說了真話。
“警方取得了她的血液,所以想把你的基因和她的進行對比。”
“哎?可以啊。”她歪著頭看著無表情的男人,抬手撓了撓臉頰,“其實不用征求我的意見……這也是警察辦案需要的吧?”
“嗯,妙齡女郎是不允許我告訴你的,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相澤淡聲說著,帶她去醫務室,“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萬一那個人和你的DNA相似呢,或者萬一一樣呢。”
“唔……”她苦惱的皺起臉。
“怎麼了?”
“就是覺得,如果那個人基因順序和我一樣的話,感覺有點可怕啊。”她舉起兩根手指,“會不會是,平行世界的我?”
她有著平行世界的記憶,所以難免會往這處想。
“有可能,個性發展到現在,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相澤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還有,相澤老師難道不懷疑那個人就是我本人嗎?”
相澤瞟了她一眼,“她出現的時候是你上課期間,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然後毫發無傷的再回來?”
“說不定我有分、身術。”
“那分吧,我看看。”
“……對不起,我沒有。”她挫敗的說。
相澤抓了把拘捕帶,把臉埋在下麵,唇角揚起來。
相澤帶著她去了妙齡女郎的醫務室後,妙齡女郎得知他還是把警方要做的事告訴了她,氣的這位醫療英雄用針筒形狀的拐杖戳著他的腿說:“橡皮頭你給我出去,這孩子交給我。”
相澤覺得警方這樣做沒有問題,妙齡女郎自然也是這樣覺得。
但如果貿然把消息告訴一個孩子,並且將警方懷疑她是犯人的事實擺在她麵前,這會徒增她的心理壓力。
妙齡女郎取了她一點血液後,從各方麵關懷了她,結果她發現,這個孩子的心理素質很好,在警方接二連三的懷疑她時,她都沒有產生過動搖,甚至對成為英雄的這個理想依然堅定。
少女執著的模樣讓她想起十幾年前遍體鱗傷的跑到她這,問她‘我到底該怎麼做,才會成為第一位’的紅發少年。
那個少年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朝著英雄的方向前進,他的恒心和毅力也支撐著他一路爬到了英雄榜單的前列。
其他的英雄大部分靠的都是民眾支持率,但他在民眾支持一路低迷的情況下,憑借無人超越的任務解決的數量,抵達了如今的地位。
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有時候妙齡女郎覺得,他若是平易近人些,支持率上去,說不定可以和歐爾麥特在排名上爭個高下。
但他看中的並不是榜單上的排名,而是實際的實力。
做英雄的幾乎每個人都說著變強變強,變強是很重要,但是希望不要在變強的道路上迷失自我才行。
妙齡女郎在心中歎了口氣,看向規規矩矩的坐在她麵前的少女。
現如今,他的孩子也這麼大了啊。
時間過得真快。
給她做完心理輔導,妙齡女郎給了她一塊軟糖問:“轟炎司,他還是沒有解決身體承受不住高溫的問題嗎?”
轟冰樂愣了愣,須臾,她意識到,這位在雄英任職幾十年的校醫也認識她父親。
原來不僅認識,還關係不錯嗎……?
她邊想著邊搖頭:“沒有,爸爸他……一直都在忍耐著高溫,就像我一直也承受不住低溫一樣。”
妙齡女郎把手放到靠椅的扶手上,沉吟著:“是嗎……他娶了用冰的個性的孩子啊,是想讓後代不像他一樣嗎?”
“……是,也不是。”她含混的說著,將小熊軟糖放進口中,“爸爸他……”並沒有您想象的那麼好。
她沒有說出口,而且拐了個彎說道:“我們兄弟幾個多多少少都有繼承到兩方的個性,但除了我弟弟是半冰半火外,我們都不是很明顯。”
她壓根就沒有火焰的個性,連打火機都做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你沒有繼承火焰的個性嗎?之前從來沒看你用過。”
“嗯,一點都沒有。”她平平的說著,口中蔓延開軟糖甜滋滋的味道,但一點都沒有抵達到她心中,“哪怕有一點也好。”
活了很久的妙齡女郎自然感覺出她的狀態不對,所以她正準備狡猾的轉移話題,不再繼續讓這個少女的心情低迷下去。
然後沉穩冷靜的少女忽然開口了,問出了十幾年前,與那個少年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問題。
“老師,我能突破個性限製嗎?我該如何成為最強?”她問道。
轟冰樂怔怔的看了妙齡女郎一會,而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繭子,這是每個要成為英雄的女孩都有的,這也是她們區彆於同齡女孩子,最大的特征。
她握起拳,兩隻手都冒出了寒氣,等她張開時,手心攥著兩個栩栩如生的貓咪冰雕。
她又問:“沒有火焰個性的我,真的會和爸爸一樣,在個性限製的最頂峰,停滯不前嗎?”
她的聲音跨越了十幾年的時光,讓這位老人家有一瞬間的恍惚。
時光流轉,日月變幻。
妙齡女郎從她身上看到了那個遍體鱗傷的紅發少年的影子——
少年緊皺著眉坐在她麵前,央求她治療,他身上是大片的燒傷,舊傷未去新傷便上來,不論她說了多少次‘再這樣我不給你治療了’,少年仍會沉默的坐在她麵前,用眼神祈求著她。
然後在她的訓斥中他也會桀驁不馴的抬起頭看著她,那雙綠眸湧動著對力量的渴望,以及對英雄的堅定。
他又一次被她摁著頭罵了一通後,臨末了,他抬起頭有些委屈地對她說‘可是,我想要成為最強,這有錯嗎?’。
想要成為最強,有錯嗎。
接著紅發少年覆蓋在她身上的虛影如霧般消散,她重新出現在妙齡女郎麵前。
麵前的不再是那個反複使用著個性,想要強行突破極限的少年,而是有分寸的安排著自己的計劃,一點點往上攀爬的少女。
她這樣做是正確的,急於求成是要不得的,可是——
妙齡女郎在心底歎氣,接著開口。
她的聲音平和,帶著如她本人般溫和的味道:“每個人的個性都有限製,這是必然的。一次次的衝擊這個壁壘,正是英雄不同於常人的地方,也正是英雄需要做的,但每個人也都有極限,誰都如此,就連歐爾麥特也不例外。”
“……”
“彆著急,轟,你會成為很好的英雄的。”老人家的手掌貼上她的手背,祝福著她,並篤定的說。
她斂眸,長發垂落,將她的眉眼蓋在曖昧的陰影中。
半晌後,她輕聲說:“我還想成為最強。”
“……”妙齡女郎在心裡歎氣。
“抱歉……我不想止步於好英雄,鍛煉體術,將隻能結冰的個性更廣泛的應用,甚至依靠輔助裝備……無論哪一種我都會去嘗試,無論如何我都會超越他成為第一位。”少女低著頭平靜的說著,秀麗的麵容上帶著與還是少年的轟炎司,如出一轍的堅決,“冰凍的個性,我會努力適應的。”
從妙齡女郎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與轟炎司實在是太像了,無論是他們固執的性格還是對成為英雄堅定的程度上,再包括他們對最強的渴望,他們都一模一樣。
但是他們又是不同的。
他們所追尋著的最強,是出於不同的目的。
這個女孩說的‘他’,其實並不是指歐爾麥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