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1 / 2)

從他們第一次見麵開始, 他就是一種既想接近她, 又極力排斥她的態度。

這和很久之前的燈矢相似,他們都處於一種踏入泥沼之中越掙紮越往下陷的狀況。

他是想讓她幫忙的。

但是他想讓她怎麼幫他, 他想讓她怎麼做——這都應該由他自己決定的, 她沒辦法給他任何的意見。

她在之前慢慢的接觸到了他堅硬的壁壘,耗費了漫長的時間想要突破, 卻一直沒見成效。

但此時轉弧前來, 轟冰樂發現這個壁壘在此刻似乎開始漸漸崩塌——他也開始含糊的向她發出求救聲。

轉弧的話其實依然帶有著隱瞞關鍵信息的成分,轟冰樂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狀態, 所以輕易的就能分辨出,可她也明白他大概有苦衷, 否則不可能三番兩次的說出‘你會來救我嗎’,而不是真正的向她求助。

他實際正在向她隱晦的傳達著一個信息——

[我沒辦法逃離,所以請在我需要時給我一點幫助。]

摸出他話中的真實含義,她也如實說:“如果我沒辦法幫助你,我可以向我信任的英雄尋求幫助嗎?”

她現在的身份、地位,信誓旦旦的說出沒問題絕對是無稽之談,而誌村轉弧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闔眸,半晌冷淡的說。

“如果是你信任的話。”

之後轉弧便又戴緊了兜帽, 遮擋住可怖的麵容,如來時一樣急促又隱蔽的進入了人群。轟冰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回憶著他被看破時轉瞬就褪去慌張, 以超乎尋常的精神力恢複鎮定的姿態——他不安, 但並沒有失去理智。

熙熙攘攘的人流很快就衝散又交彙, 遮擋住了他的身影,她也收回目光,落在了他剛才站的位置。

他靠著的牆壁處有一小塊的崩壞,現在那處落下的齏粉正隨著風如煙般被吹散。

他在思考著什麼——這是轟冰樂明顯感覺到的。

在之前與他的相處中,轟冰樂能感覺出他有著超出這個年紀的知識,隻不過他將這些一直埋藏深處,隻有當她提問時才會懶散的扒拉出,與她辯解討論。

從最初步調被打亂,到找到方向,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後,他便開始冷靜的思考,那些儲備已久的知識也都被他調動出。

轟冰樂感覺到了。

——他即將蘇醒了。

*

人為開鑿,人為掩蓋的通道中,照明燈持續散發著冰冷的溫度照耀著這方土地。

潔白的高新技術製造的牆壁,聲控燈,視網膜掃描裝置——從各方麵來看這裡都像是金錢堆砌起來的高科技研究所。

但事實並非如此,這裡隻不過是某位人士指揮非法建造、鮮為人知的臨時居所。

少年漫步在這片人造光下,身邊是來來往往的有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西裝革履的職場精英,還有裝扮奇異,滿口粗鄙之語的危險人士,這是他從小習以為常的光景,不同的階層、不同地位的人在這片小小的領地內穿行,而他們都是受到某位人士召集前往此地的。

那位便是他的老師,支配著地下的統治者。

他的老師是一個活了上百年宛如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在地下人士的認知中,他的老師能輕而易舉就能給人想要的一切,也輕而易舉就能毀掉彆人的一切。

——所以也是個極為可怕的人。

他沉默的走在這群人之中,消去自身的存在。

但實際上哪怕他再怎麼消除存在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神’指定的繼承人,他是‘神’看好的孩子。

雖然很多人都質疑過他,但最終都在他老師的威壓下認定了他的身份。

不過,這也好在有老師在,所以他能過著安逸自在的生活。

朝著老師所在的屋前進,他聽到前方傳來一陣爭執,這在這片領域裡有些罕見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沒腦子的在這裡質疑他的老師。

“為什麼要讓我來這種地方……還要我向他效忠?我不要,太可怕了!”

“閉嘴,小聲點,你不知道多少人想來這裡嗎?你爸死了以後繼承人就是你,除了你誰還有資格來啊?”

“可是我不想啊,怎麼都好,不要讓我來……我們家裡不是還有兩個嗎?為什麼偏偏讓我來?”

他的老師橫行地下多年,從黑道到白道,勢力滲透到方方麵麵,除了主動追隨著他老師的,自然也有畏於他的力量而獻上忠誠的,這並不罕見。

拐了個彎進入了另一條道路,驚慌失措的一男一女警覺地回過頭看著他。

在看清他隻是個小孩子後,青年頓時垮下肩鬆了口氣。

“什麼啊,原來隻是個小鬼……喂,你看什麼?”

見他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青年頓時扯高氣揚起來。

誌村轉弧沒有理會他。

在這裡他學到最多的就是少說多聽、多看,這也造就了他如今寡言的性格,所以在看到這個青年後,他第一時間給青年貼上了‘沒有價值’的標簽。

沒有價值就意味著在這地下活不下去,所以此時青年跳梁小醜般的姿態壓根提不起他破壞的興趣。

他的腳步沒停,沉默不語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大概是他目中無人的態度激怒了青年,經過他們後,他聽到青年氣急敗壞的吠聲。

“喂,你這個小鬼——”

聒噪的聲音打攪到了他的思考,他‘嘖’了一聲將手從衛衣的兜裡伸出來,下一秒他就聽到女聲焦急道——

“這裡不是家裡,老實點,你知不知這個孩子可是那位大人欽點的繼承人!”

“就這麼一個——”

“閉嘴!”

被女人阻止後,狂吠的犬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似是憤憤不平,但又不敢吭聲。

伴隨著女人的道歉聲,他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覺得有些無趣。

這種狂吠的犬突然止聲並不是畏懼他,隻是老師的身份壓在他頭上罷了,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就這麼幾斤幾兩,能夠瞞天過海嗎。

自動門掃描了他的視網膜開啟後,他緩緩步入了一間雅間,在他進入時分列兩旁的人員均沒有任何動作,隻有坐在皮質沙發上的男人見到他後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弔,你最近經常這個時間出去。”

他很確定自己出去沒有被任何人跟蹤,但老師知道他的行蹤的話也沒必要驚訝,畢竟在他看來沒有老師不知道的事。

所以他自然的說。

“嗯,有個家夥很有意思,是雄英的。”

“英雄科的?”

“嗯。”

男人悶笑出聲:“你喜歡嗎?要給你帶回來嗎?”

他緩慢的抬起眸,用一貫懶散又平靜的腔調回答男人:“老師這次可以不要出手嗎?”

“為什麼?”男人的語氣雖然依舊帶著笑音,但明顯冷下來了。

他抬起頭看著男人,那雙在日光燈下詭譎流轉的紅眸帶著深沉的惡意。

“博取到她信任後,然後我會迎合她慈悲的舉止慢慢改變,在她以為可笑的英雄夢即將成為現實,在她以為即將拯救我時,我再親手將她自以為是的英雄夢打破——你不覺得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所流露出的驚恐和絕望是最美妙的嗎。”

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無限的擴大,他的理所當然,他的恣意妄為,全部都包含在這簡短的一句話中。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想到——

他步步為營,小心的接近那個女孩。

然後在她以為自己能一步一步的將他從這個世界拉出時,他會在她最後最沒有防備的時刻露出嘲笑譏諷的笑,反手將她拖入黑暗,告訴她——你真是愚蠢,我想做的隻是破壞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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