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
中年民警看了曲心竹一眼,眼裡含著點敬畏道:“人是找到了,但是原來在東邊的,後來卻出現一邊。北邊的出現在了南邊,幾乎所有人都不是在自己當時失蹤的地方被發現的。”
“或許是他們迷路後走錯了路。”曲心竹小心翼翼猜測道
中年民警搖了搖頭:“要真是這樣倒還好。可是根據那些失蹤的人所說,在他們的記憶裡,他們明明隻走了一公裡甚至是幾百米的路,結果就出現在了數十公裡以外的另一個地方。甚至有的人覺得自己隻是在霧中迷路了半天便被我們找到救了出去,但實際上我們是在山裡日夜不分的尋了三四天才找到了他們。”
“這……”曲心竹此時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中年民警接著道:“剛開始我們其實也以為這場霧隻是一個意外,那些失蹤的人或許也隻是為了不被我們責怪所以才撒謊。第一場大霧過後,紫霞山休整了一段時間,很快便重新營業了。”
曲心竹此時幾乎已經猜出後麵會發生什麼了。
果然,中年民警下一刻便道“後來兩個多月的時間,那鐘讓人迷失的大霧又起了好幾次,且每一次與上一次間隔的時間都越來越短。在紫霞山失蹤的人也越來越多。再後來上麵便直接下達了文件,暫時將紫霞山給封閉了起來。”
“隻是那時有關於紫霞山的消息已經在網上傳了個遍。大家都知道那片白霧不對勁,但是總有些不怕死的人想要偷偷跑進去一探究竟。為此政府真是廢了不少力氣去尋他們,所以我們後來乾脆就日夜倒班在紫霞山周邊巡邏了,防的就是有不信邪的人群跑了進去。”
說到這裡,中年民警嚴厲警告了曲心竹一聲。
“今天也就是看你是自己從山上下來沒浪費警力讓我們去找你,又確實一副什麼都不知道反正樣子。不然我一定得抓你回去接受幾天教育。這一天天的,儘是給你們這群小年輕擦屁股了。”
曲心竹聞言默默保持著安靜,不敢去惹一看就為此事加了不少冤枉班的民警同誌。
就在這時,之前抱著長寧去找醫生的那位年輕民警也終於回來了。
曲心竹見狀連忙站起身緊張詢問道:“警察叔……同誌,我女兒現在怎麼樣了?”
曲心竹嘴裡那叔叔二字,在目光觸及到對方與自己差不多大的麵容時明智的收了回去。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警察叔叔”四個字似乎已經成了夏國民眾的集體記憶。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老的還是少的,在遇到困難需要尋找警察時,總是會下意識的喊對方為“警察叔叔”,而不是彆的符合對方年紀的稱呼。
年輕民警似乎也早已習慣了被人那般稱呼,麵對曲心竹有些心虛的表情,他大度笑了笑後道:“還好送過來及時,孩子沒有什麼大礙。隻是醫生說你女兒的心臟病有些嚴重,需要儘快準備手術。但是他們這裡並不具備為幼兒進行心臟病手術的條件,所以建議你轉去省級專科醫院。”
他說完,又有些責怪的看著曲心竹道:“你女兒都這樣了,你還帶著她到處亂跑?你就是這樣當媽媽的?”
曲心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愧疚道歉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的眼眶也在同時忍不住又紅了起來。
沒辦法,曲心竹隻要想到這一次她若不是幸運的穿回來了,那她的長寧就是真的沒救了,便有些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酸澀。
年輕民警看著曲心竹這副認錯良好的態度,有些不自在道:“抱歉,我方才的話有些嚴重了,我就是看著孩子難受有些心疼她。”
“對了孩子爸爸呢?你們母女倆這樣跑出來,他就一點也沒注意到?”
在聽到年輕民警這句話的一瞬間,曲心竹麵上的神情立馬變得冰冷了起來,她整個人的身體也在同時變得僵硬萬分。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她便回答兩個民警道:“他死了。”
曲心竹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兩位民警卻是從她這副態度裡知道事實估計跟曲心竹說得不一樣。
但他們聰明的沒有摻和彆人的家世,隻是又轉移話題問道:“你家在哪裡?你看是我們現在送你回去,還是明天你聯係家人過來接你。”
聽到家人兩個字,曲心竹神情低落了一瞬間,又很快恢複過來道:“我就在這裡等一等吧,等他們明日過來接我。”
她說完,又有些難以啟齒的看著那名年輕民警道:“警察同誌,我出來時身上沒有帶錢包,您墊付的醫藥費得等我家人來之後再還您了。”
年輕民警無所謂的搖了搖頭:“這個先不著急。隻是你需要我們先為你聯係一下你的家人嗎?”
他方才打量了曲心竹好幾下,可都沒從對方身上發現能裝手機的地方。
經對方提醒,曲心竹這才想起自己害怕許婷得到手機後做壞事,前兩天已經將其毀掉了。
她隻能無奈看著兩個民警道:“麻煩你們了。”
年輕民警聞言也不再廢話,直接從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解鎖後點開撥號頁麵遞到了曲心竹手裡。
曲心竹向對方道了一聲謝後雙手接過手機。
也幸好手機不論再如何更新換代,其基本功能與之前比起來其實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曲心竹拿著手機略微猶豫了一下,而後帶著點擔憂的按響了自己心中牢記的屬於媽媽的那個號碼。
也不知道五年過去了,媽媽是否還在用這個號碼。
“嘟嘟嘟……”電話連線的聲音響起。
曲心竹有些緊張的將手機放在自己耳邊。
手機話筒裡傳來滴的一聲後,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道淺淺的呼吸聲。
“喂?請問您是?”
在曲心竹緊張的神情下,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從手機話筒裡傳了出來。
母親的聲音比起曲心竹五年前離開時更加蒼老了一些,但是曲心竹就是聽得出那是母親的聲音。
曲心竹的鼻子一瞬間酸澀的要命,她尚未開口,眼淚卻已經止不住的從眼眶裡滾落而下。
“喂?是誰呀?”久不見這邊有人說話,電話那邊的曲心竹母親不由又疑惑的問了一聲。
曲心竹張了張口,強迫自己深呼吸好幾次,終於才從嗓子裡擠出了一句話來。
“媽媽,是我,我是小竹。”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哭聲。
哪怕她平日裡表現的如何堅強與獨立,當從小將自己疼愛到大的媽媽終於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時。她便再也克製不住自己滿腔的委屈,隻恨不得媽媽此時就出現在她眼前,讓她可以抱著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電話那頭女人的呼吸聲瞬間停滯了一瞬間,而後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從那邊穿過來後,曲心竹母親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聲音裡含著點不可置信,含著點小心翼翼道:“小竹……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曲心竹在手機這邊瘋狂點頭,哭著回答道:“媽媽,真的是我,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電話那邊曲心竹母親的聲音一瞬間哽咽起來:“你這丫頭,這五年你到底去了哪裡吧?媽媽找你找的好苦!好苦啊!我就知道你一定沒事!”
曲心竹母女二人抱著手機痛哭許久,最終還是曲心竹過意不去自己一直浪費兩位民警的時間,在告訴母親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以後,她連忙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了民警。
“抱歉,今天晚上實在是麻煩兩位了。”
兩位民警見曲心竹這副樣子,又聽見曲心竹方才與母親通話時所說的話,對視一眼後也不知心裡想了什麼,而後那位中年民警語重心長對曲心竹道:“姑娘,雖然咱們這些為人父母的有時候總會和你們這些年輕人有些矛盾,但再怎麼說大部分父母還是盼著自己的孩子能過得好的。所以再怎樣咱們也不能離家出走啊。”
很明顯,兩位民警這是因為曲心竹之前說的那些話產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曲心竹聞言微微愣了一下,知道對方這是誤會了。她微微笑了笑解釋道:“您誤會了,我並沒有離家出走,隻是因為一些不可抗力離開了家裡一段時間。”
中年民警見狀沒有再多說什麼。
因為紫霞山封山,所以其山腳下這座醫院裡現在病人並不多。
年輕民警便乾脆給長寧開了間單人病房,單人病房裡除了病人住的床位之外還有一張屬於陪護的床,剛好可以容納曲心竹在醫院裡住一夜。
兩位民警又自掏腰包帶曲心竹去外麵的飯店裡吃了一頓飯,而後才將曲心竹送到長寧的病房裡。他們叮囑了一番讓曲心竹好好休息,又許諾他們二人明天早上會來看曲心竹,這才繼續出去執勤了。
曲心竹在單人病房裡的衛生間裡簡單洗漱了一下,又來到長寧的病床前摸了摸長寧的臉蛋。
她的手從長寧的臉蛋上緩緩滑到長寧心臟所在的地方,在感受到那一層薄薄的皮肉下長寧雖弱卻穩定的心跳之後。曲心竹方才拖著自己疲憊的身軀躺上了距離長寧不遠的陪護床。
不過幾個呼吸之後,她便已然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隻是這一次,曲心竹睡得很安穩。
她不再整夜整夜的難以安眠,也不再坐噩夢。
雖然她身下躺著的隻是醫院裡那狹小到讓人都有些翻不了身的鐵架床,但曲心竹卻覺得這床可遠遠比她曾經在謝府時睡的那張千工拔步床舒服多了。
或許是前一日的逃亡真的耗費儘了曲心竹的心神,曲心竹躺到床上沒多久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隻是她這一覺卻是睡的有些不安穩的,哪怕正處深眠裡,她的眉頭也是那般緊緊蹙起的。
她一會夢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碰見那幾個小混混的樹林裡,她惶恐而驚懼的向自己住的村落的方向拚命跑著。
那幾個在她回村路上突然冒出來,自述想送她回家的小混混則是猶如貓戲老鼠一般緊緊的跟在她身後。
因為劇烈的奔跑,曲心竹的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起來,但是她卻一點也不敢放慢自己的腳步。因為她知道自己如果停下將來。將會麵臨什麼,那是她無法承受的痛苦。
但不管曲心竹心中如何想,現實卻是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那樣劇烈的運動。她控製不住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也控製不住自己漸漸緩慢下來的腳步。
終於,在跨過一根橫梗在自己麵前的從地麵突出來的樹根時,曲心竹的腳尖不甚勾到了那截突出來的樹根,就那樣狠狠的摔在了地麵上。
地麵上雜亂的樹枝與鋒利的野草,劃傷了曲心竹摔在地上的胳膊和腿,突如其來的摔倒也使得曲心竹的腳踝在這時脫了臼,一瞬間疼的她雙眼盈滿了淚水。
她已經喪失了繼續逃跑的力氣,隻能那樣無助的坐在地上,看著那幾個小混混邪笑著漸漸向她逼近。
就在曲心竹滿心絕望的想要自儘以保護自己不受侮辱的時候,一聲蘊含著怒氣的“滾”突然出現在她耳中。
她茫然抬頭望去,隻見身穿白袍,玉樹臨風的謝撫安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雙腳踩在那些低矮的樹木上,借力飛身而起後直接重重踢在了那幾個逼迫曲心竹的小混混身上,很快便趕走了這幾個害的曲心竹落到如此境地的人。
而後他心疼的衝到曲心竹身邊,不顧身份與男女之彆的將滿身塵土與臟汙的曲心竹擁進了自己懷裡。
他滿懷歉意的在曲心竹耳邊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那時的曲心竹覺得自己在絕望中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所以當她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種事選擇答應謝撫安的追求時,她的內心是十分自責的。
這種愧疚與對之前那番經曆的恐懼,讓她下意識的忽略掉了先前發生的那件事情裡的種種不合理之處。
曲心竹恍然間,又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個旁觀者,她漂浮在半空中,看著另一個“自己”被謝撫安騙的團團轉。
下一刻,她眼前的畫麵又是一轉,隔著一扇門,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讓她從骨子裡發冷的夏天。
她聽著房間裡的謝撫安,道貌岸然的安排人去處理那個逃走的,曾經被他安排進“英雄救美”這一出好戲裡的小混混。
她在那一瞬間渾身發冷,卻又隻能裝作不知道一切的樣子離開那裡,而後重新會到謝撫安妻子的位置上,並且還要為對方生兒育女。
曲心竹的夢境越來越混亂。
一時是謝撫安英俊卻絕情的臉出現在她眼前,他不顧她的哀求與哭泣強行帶走了長寧。
一時又是她與謝撫安當初成親那一天,謝夫人吊著眼用憎恨的目光看著她。而謝撫安在自己母親這般咄咄逼人的注視下,仍然回過頭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下一刻她又突然出現在了她帶著長寧跳水自絕的那個水潭岸邊,隻是這一次迎接曲心竹的不是那團空茫的白霧,而是冰冷刺骨的,從她口鼻間鑽進她的身體,讓她難以呼吸的湖水。
潔白的病房裡,一個麵色憔悴的漂亮女子握著自己的胸口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曲心竹張大嘴呼吸了好幾下,方才覺得自己從那真實到令她有些惶恐的窒息感裡脫離了出來。
待到思緒徹底回歸之後,她又著急忙慌的從床上跳下來,來到長寧的病床前摸了摸長寧的脈搏,在感受到女兒稚嫩的脖頸下雖然虛弱卻真實存在著的跳動後,她方才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還好,她剛才隻是在做夢,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她已經回到藍星,回到這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了,她不用再如同之前那般總是為了好好活著而擔驚受怕,委曲求全了。
她半跪在長寧病床旁神遊天外了一會,在聽到病房外走廊中護士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衝進衛生間裡洗漱了一番。
而就在她洗漱好從衛生間走出來時,她所在的病房門外也在同一時刻響起了敲門聲。
曲心竹聞聲立馬上前將門打開。
兩個穿著便衣的民警站在門外笑看著她。
曲心竹連忙將人迎進了病房裡。
年輕民警進來後隨即將自己手上提著的一大包東西都遞到了曲心竹手裡。
他道:“想著你應該沒時間去吃飯,就自作主張買了點東西過來,不知道有沒有你喜歡的口味。還有你的衣服,總穿著這種衣服也不太方便,我就自作主張買了一身女裝,不過我並不知道你的尺碼所以買的是均碼,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先換上吧,外麵這天氣如今還是有些冷的。”
曲心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了一聲謝謝,知道對方這隻是給自己留麵子罷了。
畢竟以她現在這副身無分文的狀況,應該說是沒錢吃飯而不是沒時間吃飯才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