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沅沒想到江現會來,他的突然出現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郭雅琳的未婚夫周霖迎上前和江現說沒了兩句,便帶著他往這邊來。
江現提步的瞬間抬眸,瞥見唐沅,視線似有一秒的停頓。
兩人行至這一桌,周霖向他介紹郭雅琳:“這是我未婚妻。”又對郭雅琳道,“這位是盛江集團的江現,應該都認識。”
周霖笑得格外熱情,這樣的場合,他當然給江現下了帖子,隻是江現一向不熱衷工作場合外的社交,他本以為又會像以前一樣,發出去的邀請被擱置,沒想到江現竟然來了。
江現朝郭雅琳略略頷首,沒說話,目光掃向旁邊的唐沅。
郭雅琳彎唇笑說:“怎麼會不認識。我們剛才還說到呢。”一邊說著,一把拉過唐沅,挽住她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邊扯了扯,生怕她跑了似得。
“這不正巧,唐沅今天也來了。”郭雅琳道,“我們先前還問她怎麼沒和江現一起來,隻是剛才唐沅說江現最近很忙,沒空,來不了……”她輕挑眉,“我們還以為江現你真的不來了呢。”
她笑吟吟地看了看江現,又看向唐沅。
這一圈其他人也都帶著笑,神色仿佛看好戲一般,不做聲地打量。
唐沅背脊僵直,換做平時,以她的脾氣早就直接把郭雅琳的手甩開,可這個當下,她卻忽然有點滯頓,無法動作。
她動了動唇,想說什麼,然而沒等她發出聲音,江現忽然先開了口:“原本確實是沒空。”
唐沅一愣,看向他。
江現掃了眼郭雅琳,不急不緩,淡淡的語氣似乎溫和,細聽卻帶著點微涼的冽意:“不過郭小姐可能不懂,什麼叫驚喜。”
他的口吻略帶針鋒,郭雅琳麵色一滯,笑容僵硬地卡在臉上。
江現不理會郭雅琳,視線朝向唐沅,停頓兩秒,道:“抱歉。沒提前通知你。”
唐沅怔怔看著他。
原本等著看好戲的一群人也都愣了。
江現這話,承認了他確實沒空,隻是因為想給個“驚喜”所以才來,不僅肯定了唐沅的說辭,看似尋常的幾句,又將他和唐沅劃分到同一陣營,涇渭分明地同她們其他人拉開界限。
除了遊離在外不明所以的周霖,連同郭雅琳在內的那一群試圖看唐沅好戲的人,品出其中的含義,無不麵露尷尬。
江現並不想在這浪費時間,衝周霖頷首,“不勞煩招待了,我們自便。”
說著,不給周霖阻攔的機會,隻問唐沅:“走嗎?”
唐沅回過神,當即掙開郭雅琳的胳膊,和走來的江現一道往彆處去。
周霖還想和他多聊一會,沒能攔住,並肩的兩個人徑自走開,頭也不回。
兩人在角落的一張酒水桌前停住。
從那一群人裡出來,唐沅覺得空氣都好聞了許多。她和江現並肩而站,中間略微隔開一點點。
一人拿了一杯酒,沒了彆人,唐沅沉默幾秒,問他:“你怎麼會來這?”
江現說:“褚懷一個人來無聊,讓我一起。”
果然,她心裡清楚,他今晚這趟,和“驚喜”根本沒什麼關係。
他是什麼樣的人,剛才的場麵,哪會察覺不到那股奇怪的氣氛,所以才在那些人麵前替她說了那樣解圍的話。
唐沅輕輕咽喉,腦海裡閃過他的那句“抱歉”。
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跟她道歉,類似的話說了好多次。可這一回,她不覺得自己有立場指責他什麼。是她聽見褚懷他們的聲音覺得心煩,於是作罷,沒把邀約說出口,決定自己單獨出席。
他一句“抱歉,沒有提前通知你”,唬住了那些人,讓她們以為江現真的預備好給她這個“驚喜”,但唐沅自己知道,不是的。
江現並不知道她要來,她的尷尬境地明明和他沒有全然關係,他卻還是為讓她陷入難堪而歉疚。
唐沅看著江現有些怔。
她的視線停留太久,江現側眸過來:“盯著我看什麼?”
“……沒。”唐沅眼神輕閃,收回目光投向前方,拿起一杯酒掩飾尷尬。
無聲抒了一口氣,她垂下眼,將隱隱飄起香味的酒送到嘴邊,淺淺抿了一口。
入口是醇厚口感,隻是咽下去後,後味稍有些苦。
似乎是個彆致的私人酒品牌,苦味中等,唐沅倒是能喝這一類,不過乍一入口有些不習慣,不由蹙了蹙眉。
下一秒,視線瞥過江現手中那支同樣的酒,她頓了下,伸手攔住過路的侍應生:“等等。”
侍應生停下,“晚上好,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
“這是什麼酒?”唐沅看著他托盤裡的酒問,高腳杯中的液體顏色明顯和他們手裡的不同。
侍應生說:“這是白蘭地。”
唐沅聞言,拿起一杯。侍應生隨即頷首離開,她把酒放到江現麵前:“喝這個,這個不苦。”
江現持著酒杯,看著她沒說話。
唐沅愣了愣,反應過來,很快彆開臉,像是解釋又像是撇清什麼:“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喝苦的,我喝著是感覺有點彆扭,這杯先給你……”
說完稍作停頓,她感覺尷尬,也不看他,找了個理由走開:“我去那邊轉轉透透氣。”
唐沅扔下話,很快走遠。
江現的視線在她背影上稍稍定格,又移到麵前的酒上。
他一直不愛吃苦的東西。
尤其是高中那會,一點都不沾,現在稍微好些,能若無其事地往下咽。
垂眼看了看麵前的那杯酒,半晌,江現將手裡的那支放下,拿起它。
吊頂燈高高懸掛,澄明熾亮。
他將酒送到唇邊,白蘭地入口香醇微甜。
沒有一絲苦味。
……
唐沅出國好幾年,宴會上有不少以前認識的人,許久沒見,看她出來走動,紛紛近前打招呼,寒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