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丁巧歉意真摯,“是我自私,連累了你。”
隻顧著自己躲,自己逃,卻忘了替她背了黑鍋的唐沅會是什麼處境。
後來的這些年裡也一直在做縮頭烏龜。
“她們找到我的時候,我就想著,是該見見你。”
她有點哽咽:“真的很對不起,也很謝謝你。”
唐沅眉眼淡淡,輕聲道:“都過去了。”
不想氣氛這麼低沉,她轉移話題:“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丁巧說挺好:“我媽在我大學的時候去世了,我和那個家早就斷了聯係。我去了很遠的地方讀了很好的大學,讀書的時候還去了山區支教,教了很多小朋友。閒下來的時候出去看風景,我打工做家教,自己攢了蠻多錢,現在年薪也很高,去了很多地方。”
唐沅真心地笑了笑:“不錯。”
漆黑的河麵粼粼泛著暗光,像要破開那沉色。
她們第一次真正接觸是在河邊,多年後這一次還是。
兩個人吹著夜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
其實她們並不是很熟,但因有過一段特彆的回憶,言談間像是熟識的老友。
聊了好久,時間差不多,唐沅看看天色,站直:“我該走了。”
今天來這個聚會,原本就是想和丁巧見一麵,事情到此已經結束。她問:“你住哪?”
丁巧說:“我訂了酒店房間,開車過來的。你呢?”
唐沅朝馬路對麵指了指:“我……男朋友在等我。”
她們出來沒多久,就收到江現的消息,他的車就停在對麵等她。
丁巧也放心下來,兩人說著最後的閒話,一起提步。
她的車在路邊,就此道彆分開。
拉開車門,她忽地出聲:“唐沅。”
唐沅回頭朝她看。
她緩緩道:“你那時候跟我說的,我去看過了。”
跳河的那一天,唐沅攔下她,告訴她,不能死,要好好地活著,要去看好看的風景,吃好吃的東西,要做一切好的事情。
她告訴她海邊的日落是什麼樣,雲峰上繚繞的霧有多好看,懸崖上的雪景又如何壯闊,她認真地對她說了一遍又一遍,不能就這樣結束。
她是再渺小不過的一粒沙。
而唐沅是這洶湧海裡,唯一推她上岸的浪花。
“我看過了。”丁巧笑著,透過模糊的視線朝她看,“真的很美。”
街邊天色昏暗,風把路燈光影吹得搖曳,唐沅站在薄薄的暖黃光線下,輕輕彎起嘴角:“那就好。”
……
江現的車停在路邊等了有一會,唐沅近前,他降下車窗,她才發現司機不在,他自己坐在駕駛位。
腳步微頓,唐沅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唐沅上車,係好安全帶,手機持續不斷有新消息進來,她懶得打開。
江現沒有問,丁巧也好,今天晚上的一切也好,他什麼都沒提。
唐沅也沒有說。
照群聊的動靜,不用她開口,他估計也會知道。
況且,噩夢那天,她已經問過一遍他的答案。
“你怎麼自己開車啊?”唐沅懶懶地靠著車椅,側頭問他。
他嗯了聲:“反正沒什麼事。”
唐沅抒了口氣,像是用儘力氣,疲憊湧上來:“我想睡一會,你到家叫我。”
江現朝她看:“好,我把空調調高一點。”
將她的座椅調低,空調溫度升高,他拿出車上備的薄毯給她蓋上。
車開上回家的路,窗外燈光一道道掠過。
她側著頭,睡顏漸漸恬靜。
江現開得平穩,開了好久,到公寓外,唐沅還在睡著,鐘恒突然打來電話,他便沒急著進去,在路邊停下。
戴上無線耳機,他道:“什麼事?”
那邊道:“沒事,我就問問你,你回去了嗎?”
他嗯了聲。
鐘恒頓了下:“和唐沅一起?”
“嗯。”
默了幾秒,鐘恒開口:“今天晚上我在的高中群裡好多人在聊這事兒,都傳開了。”
他指的自然是晚上部分明致校友聚會的事。
前麵那會他們趕到聚會的廳外,江現推了門卻沒進去,在唐沅出來之前,他們就走了。
但丁巧說的話,不用等彆人傳開,他們當時就聽得清清楚楚。
認識的人的八卦,再久遠也不算遲。
毫不意外地,各個明致校友群都在聊。
一無非是說丁巧爆出來的“猥|褻”的事,有幾個校友群裡她那個繼兄也在,瞬間社死,有些正義感十足的女生看不過眼,在群裡艾特他罵,罵得極為難聽。
他沒一會就灰溜溜退了群。
二自然就是唐沅和丁巧“霸淩”事件的真正經過。
鐘恒說不清作何感謝,歎了口氣:“那時候我記得唐沅被罵得可慘。”
江現看著擋風玻璃外的道路,眸色比夜色更加濃沉。
怎麼會不記得。
丁巧轉校後,好多人都在議論唐沅仗勢欺人。
有個同年級的女生還在貼吧發帖子罵她,唐沅得知了發帖人後,找到那人班上。
結果對方不僅不低頭,還和唐沅吵起來。
當時圍了好多人看熱鬨,頗有點給那個女生壯聲勢的感覺。
江現和鐘恒他們經過,人群中的唐沅朝他看了一眼,臉色僵住,很快就帶著她那幫朋友走了。
就是那次,他想發消息和她說些什麼,猶豫編輯了幾遍,卻在得知她當天隨即就跟那幫朋友出去瘋玩後,又把短信扔進了草稿箱。
那時候,真的有點太傻。
江現抿了抿唇。
她那種自我保護的應激反應,他竟然會以為,她沒放在心上。
鐘恒沒多說這個話題,大概也是不知道怎麼說,轉而問:“你們什麼時候婚禮啊,彆太突然,我好提前準備賀禮。”
“不著急。”江現握著方向盤,“戀愛還沒談,急什麼。”
“不是。”鐘恒笑了下,“你來真的?談什麼戀愛,這都住到一起了,兩家都盯著讓你們結婚,還搞談戀愛這一出?”
他不由問:“你上次朋友圈發的那動態來真的?”
江現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語氣平靜:“嗯。”
鐘恒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半晌隻得道:“行,有情趣。”
調侃閒說了幾句,江現掛掉電話。
把車開進車庫,他解了安全帶,傾身靠近唐沅,解開她的。
她微微睜眼,揉了揉眼睛,呢噥問:“到了嗎?”
她的臉睡得有點紅,江現的呼吸拂在她臉上,他低頭在她唇上輕輕親了親:“到了。我抱你上去?”
唐沅不太想動,還有點沒睡醒的懶怠,含糊地應:“嗯……”
江現下車,從另一邊車門抱出她。
一路到樓上,他抱著她回了她的臥室,往床上輕放,她蜷著被子,立刻翻了個身。
江現出去給她倒水,一眨眼的功夫,回來就見她又睡得沉沉。
動唇想叫她,話沒出口,他默默收住聲。
把水杯放到桌上,江現提步,緩緩在床沿坐下。
她朝向他這邊,穠麗的臉沉靜。
在車上時,鐘恒那句“談什麼戀愛”的話在耳邊響起。
江現看著唐沅,眼裡帶著點說不出的深重和自嘲。
他們都還沒談過戀愛。
牆上燈光低暗。
他垂下眼,抬指撥她額前的發,喉間緩慢輕咽。
有什麼不可以的。
她已經夠辛苦了。
憑什麼,連遺憾也要比彆人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