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爺爺聊完以後,唐沅心裡還是很亂。章雪芬不是沒有聯係她，吵完架不歡而散後,章雪芬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一直沒接，後來才放棄。
看著手機上那些未接來電，唐沅心裡發悶，江現出差，公寓裡一下好安靜,她約江盈見麵，不巧趕上江盈正忙一個項目抽不出空，拒絕完還不忘調侃她：“是不是我哥外地出差,你一個人寂寞了？可惜我沒時間不然一定來陪你,你還是乖乖等他吧。”
唐沅在她欠兮兮的聲音中翻了個白眼，心裡忽然覺得真不如快點進公司也好,省得無聊。
約不到江盈,其他人也不想約，她索性獨自去會所消遣打發時間。
市郊半山腰上的這一家恢弘大氣，低調而內斂,背後就是一大片莊園，集美容養生休閒娛樂於一體。
唐沅開了個單間泡溫泉，房間裡一泉池，池子裡立著一座小雕像,泊泊的水透過泉眼朝上湧。她貼著麵膜趴在池子邊玩了會手機，覺得自己臉上這個有花紋的麵膜特彆可愛,對著臉自拍了一張發給江現。
不一會他就回過來。
【江現：大白天。】
【江現：不要讓我無心工作。】
【沅不沅：？？】
她身上裹著一層比較薄的專門入水的浴巾，不那麼厚重悶人，她趴在池子邊上,照片隻拍到她鎖骨，彆的一概被擋住沒有入鏡。
而且她隻是想給他看麵膜。
【沅不沅：我本來還想發朋友圈呢[皺眉]】
【江現：？】
【江現：不太合適。】
【江現：分享給我可以，彆人就算了。】
【江現：你喜歡溫泉，等我回來，陪你一起去泡。】
唐沅原本還想回複兩句，看到他後麵的內容，被熱氣熏得發紅的皮膚，溫度一下升得更高。
腦海裡不知怎麼又想到那天他問的那個問題和她的答複。
好像有什麼東西靜悄悄地潛著，正在等待衝破界限。
池水仿佛更燙了，她回給他一個表情包，在話題朝成人方向發展之前，非常及時地打住。
唐沅泡了一會，服務她的會所技師給她送進來品類更豐富的水果。VIP客人享受的待遇規格是至尊級，工作人員就差把資料倒背如流。技師低聲對她道：“唐小姐，您母親章女士今天也在，需要同那邊打個招呼嗎？”
唐沅聞言一愣，她本就因她媽的事心煩著，哪會想碰上，眉頭輕蹙，過了會說：“彆告訴她我在這。”
技師神色微斂，忙收起那股體貼和熱心，輕聲道好，隻當沒有剛才提的那回事。
待人出去後，唐沅泡完溫泉換上乾淨舒適的衣服，在房裡做了個美容，又到休息廳裡去做手部護理。
廳不大，總共十幾張皮質的按摩躺椅，分列幾排。唐沅挑了角落的一張躺下，等候手部護理的技師過來。
她閉眼休憩著，聽見腳步聲，似是兩個說著話的女人在旁邊稍遠的位置躺下。
說話聲不大，卻有些嘈雜，那兩人語氣八卦，聽起來教人不是很舒服。唐沅本不欲睜眼，沒一會，卻忽然聽見自己的名字。
不止她，還有她媽。
兩個女人大概是覺得這裡沒有彆人，也沒注意到躺在角落的她是誰，音量不高，但說的有滋有味。
提到她和她媽時也並非熟人口吻，純粹是一種略有耳聞的議論立場。
“……真的，她年紀也不小了，四十多歲的人了吧，平時聽說挺端著，不苟言笑的，居然和自己女兒前後腳訂婚，也不怕鬨笑話……時間還更早呢，比她女兒還要早訂婚一個月，看這猴急的……”
她們嘻笑不停，話裡帶著奚落。
唐沅睜開眼，沉沉直視前方。
那邊還在說個不停。
兩秒時間，她站起身，在八卦聲中走到她們麵前。
說話的兩人看著她一愣，不等她們開口，唐沅挑眉：“說夠了嗎？”
“你……”
其中一人才說一個字，唐沅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雜誌，翻了幾頁，驀地重重朝她臉上砸。
被砸的女人痛呼，旁邊那個站起來想討說法，唐沅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坐著的和揪在手裡的，都被嚇得愣住。
“我姓唐，叫唐沅。你們剛剛不是聊得挺開心嗎？”她朝女人笑著自報家門，那兩人臉色霎時變得鐵青。好幾秒她們回過神來，被揪著的試圖掙紮，張嘴道：“你，你怎麼打人啊？有什麼不能好好說……”
音量有點高，工作人員察覺動靜立刻趕來。
唐沅不吃這一套，抓起拍過前麵那人的書，立刻又砸——或是稱之為“扇”更妥帖——重重扇在後一個臉上。
兩人都挨了頁麵寬大厚重的雜誌一巴掌。
她們有點怕，又氣不過，紅著臉嚷嚷起來。
吵嚷間——主要是那兩個女人對著一臉冷色的唐沅呼天喊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唐沅？”
章雪芬穿著這裡的休閒服裝被幾個人簇擁著經過，帶著詫異擰眉看過來。
唐沅抬眸頓了下，幾秒後鬆開手，指了指章雪芬，對麵前兩個女人道：“你們口中說的‘老樹開花，不知廉恥和女兒前後腳訂婚，迫不及待想男人’的正主就在這，你們有本事最好當著她的麵說。”
在兩個女人明顯僵住變得更加鐵青的臉色中，唐沅丟開手轉身走人。
章雪芬像是意識到什麼，在身後叫她，她步伐不停。
換回自己的衣服，唐沅不想再待，驅車離開會所。
車開出去不久，手機一直在震，章雪芬的電話閃個不停。不知第多少個，唐沅驀地把車靠邊停下，終於接起。
那邊詫異過，而後便是一堆話。
章雪芬說了好多，要和她談談之類，半晌語氣少見地停頓，緩下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一把年紀和你前後腳訂婚，給你丟人了？”
唐沅沉默了很久，聽到這一句，忽然覺得好笑又笑不出來。那一點點溝通的**淡得不見，她長長出了一口氣：“……你根本不懂。”
言畢，直接掛斷了電話。
……
江現到隔壁城市出差三天，傍晚時分回程。唐沅收到他的消息，難得生出了下廚的衝動。午後太陽不那麼熱，她出門去到市區最大的一家商超買食材，打算晚上自己在家做晚餐。
偌大的幾層全都被她逛了個遍，拎著購物袋放進車後箱，滿載而歸時已經快到黃昏。
問過江現有沒在路上，唐沅朝家開，這個時間路上有點堵，緩慢前行間，忽地瞥見路邊有個瘦弱的人影。
視線滯了下，過快的一眼，唐沅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隨車流開到路口，擰起的眉頭一直沒能放鬆。
在該擇道的瞬間，她猶豫刹那，心一沉，從旁邊的路調頭回去。
車停在那瘦弱的身影前。
鄧恬被突然停靠的車嚇得退後一步。
果真沒看錯，唐沅降下車窗，眼神微沉：“你在這乾什麼？”
“我……我準備回家……”鄧恬手裡抱著一個不小的娃娃，像是剛買的，臉色一如既往的白，還有點受驚，話說得很小聲。
唐沅看著她，她瑟縮不敢對視。剛展平的眉頭又擰起，唐沅懶得廢話：“上車，我送你回去。”
鄧恬猶豫了一會，小心翼翼坐上她的副駕。
車駛上開往唐家的路，氣氛安靜得嚇人，誰都沒說話。開了許久，鄧恬從手裡拎著的一小袋零食裡拿出一包遞給唐沅，眼神和動作都怯怯的，見她掃了眼不接，隨後又從袋子裡換彆的。
討好意味和那天如出一轍。
“你不用給我糖，或者彆的什麼。”唐沅的聲音淡而不冷，鄧恬似是僵了一下，她依舊平和地把話說到底，“我不會因為你給了我東西就喜歡你，也不會因為你沒給討厭你。你不用討好我，平常一點，明白嗎？”
大概察覺到她的態度沒有惡意，鄧恬沉默著，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低低地應了聲。
氣氛有所緩和。
車前行，唐沅沒再說話。開過幾個路口，等待紅燈時，鄧恬靜靜的，忽然又極其緩慢地朝她遞來零食，臉上的表情卻明顯與先前不同了。
唐沅看了看她沒做聲，許久，伸手接過。
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唐沅這才察覺她體溫高得不太對勁。把零食塞進口袋，唐沅皺眉：“你手怎麼這麼燙？”
鄧恬輕聲說：“今天去圖書館做作業……不太舒服，就出來了……”
剛才見到她的地方是商場外。唐沅眉輕蹙，病了不舒服結果也沒回家，還跑去買娃娃。
開到這個地方，比起醫院，她們離唐家更近，唐沅隻能加快速度繼續開回去，一邊給家裡阿姨打電話，讓她聯係常來往的家庭醫生。
回到唐家，鄧恬在床上躺下，沒一會，體溫升得更高，燒得越來越厲害。
阿姨說聯係了醫生，也給章雪芬打了電話，後者正在開會，打了好久才通。
唐沅預備等醫生來看過確定沒事了再走，等了半個多鐘頭，醫生沒到，卻是章雪芬先回來。
門開，一照麵，章雪芬頓了下，唐沅也愣住。
阿姨先前說她在開會，她以前忙起來的時候一天一天找不見人，連吃飯的空都沒有，更彆提做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