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涼舒適, 加上這裡遠離城市,所以天空總是特彆清亮剔透,就連星空也更加璀璨明亮得多。
和城市的黑蒙蒙相比, 就像是被特意擦拭過一樣。
蘇卻施術, 隱去身型後朝道觀的方向快速飛掠,難得未束起的發在耳邊輕揚,袖袍灌入了風,鼓起猶如蝴蝶透明的羽翼。暫時纏繞在蘇卻手上的銀環蛇在剛淩空時的害怕消失後,居然偷偷的探出一點頭, 想要張望兩眼。
不過剛搖晃了兩下就被蘇卻賞了個極輕的輕敲,笑語,“也不怕掉下去。”
銀環蛇吐了下蛇信, 又乖乖重新縮回去,老老實實纏繞在她手腕上了。
它也是上過天的蛇了哼唧~!
道觀和佛寺所在的位置是由兩座相鄰的山峰上,雖不高卻也被稱呼為“小雙峰”, 加上這裡有佛寺道觀, 似乎在林木蔥鬱和鳥語花香之間, 又多了幾分道骨仙風的神秘來。
而在道觀和佛寺相對的中間的山腳處,有一條小溪蜿蜒而過, 小村莊的孩子經常會到這裡嬉鬨, 最愛做的事是在小溪旁白挖個淺淺的坑, 做成簡單的陷阱捉小魚或小小的河蝦。
那種透明的約莫隻有一節指節大小的溪蝦, 捉回去後用清水洗乾淨, 在自家後院摘一把韭菜, 抹一點油滑鍋熗炒,不用加複雜的調料,隻需在出鍋時灑一把細鹽,就是一盤鄉野美味。
或簡單的去須去角,用黃酒加上其他調料,撒一把小米辣,醃製一兩個小時後,完成一天農作後就些小酒吃的醉蝦,是最鮮美可口的。
一家人將飯桌擺在院內,白粥、饅頭,醉蝦、炒雞蛋,再來點鹽水煮毛豆和鹵肉,就是一家人的晚餐了。
美味又愜意,簡單卻滿足。
再過一段時間,等水田裡的稻花魚打撈完後,就能去小溪裡捉些溪蝦養到水田裡,隔個一個多月,蟹黃肥美時,這些溪蝦跟著長成後發剛好能賣。又是自家的一筆進項。
當然要是泥鰍黃鱔之類也是美味之一。
但這些美味裡,卻有一種被大家傳聞不能吃的鱔。
——望月鱔。
這種又被稱為“化骨龍”的鱔類,聽說平時大部分時間都會盤在水邊泥洞裡沉睡,隻有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才會在深夜至水中慢慢升起,直立在水麵仰望明月。
如果有人大晚上路過看見這一幕,肯定會生出背脊發涼的驚悚感。
也許是因為有這樣的古老傳說,哪怕大家並不能辨彆真偽,也以“保險點”的心理出發,一旦不小心抓到望月鱔,都會選擇放掉不吃。
而就是這麼巧。銀環蛇在道觀和佛寺之間的山腳小溪內,和唯一住在那兒的望月鱔,是總是兩兩相望的朋友。
今天小村莊的孩子們去小溪抓溪蝦小魚時,無意挖到了望月鱔的洞穴,把睡得昏頭昏腦的胖乎乎望月鱔給抓了回去。
偏家裡大人暫時不在,隻剩兩老人在家照顧孫子,盛裝這些野味的又是家裡空閒的泡菜壇子。老人眼睛不好根本沒看清自家孫子一股腦全倒進去的是什麼,所以胖乎乎的望月鱔還傻乎乎的等在壇子裡,以為這次也會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被“好心人”放掉。
卻不知道,在另一邊吃飯的老人已經在商量明天一大早就把壇子裡的一鍋燴了,給從城裡回來的兒子媳婦補補身體。
還好今晚是月圓之夜,也是銀環蛇慣愛找望月鱔玩的時間。沒見到鱔鱔後,有些靈氣的銀環蛇立馬就掉頭回來找蘇卻了。
爬到大半夜才爬到地方。
腳踏點點星光,蘇卻衣袍微翻卷的落於小溪邊的一顆豎立石塊上,單腳踏其上,旋身後才落於實地。左右看了看後抬起手腕和探出頭的小蛇對視,“沒想到你還是一條熱愛運動的蛇。”
手腕皮膚微感拍打,估計是銀環蛇又在學大黃搖尾巴。
蘇卻俯身,伸出手掌等小蛇滑到剛才她踩過的豎立石塊上,好乖的把它自己盤成個坨坨,微立著頭乖巧坐等後,蘇卻在拈手成決,白符從袖中急射而出,剛出袖口就在空中幻化出身型。
先是毛茸茸的圓尖耳朵,頭,身軀、四肢和尾巴。
落地時還歡快的在空中一個前空翻,剛沾地就開開心心搖著尾巴衝蘇卻撲過來,圍著跑跳兩圈兒後,又好奇的湊到銀環蛇麵前,左偏頭。右偏頭。
頭上耳朵跟著它的動作左右微晃。
唔……一隻活潑了一點的……薩摩耶小天使?
……果然是因為白天的時候,和蕭薇在回來的路上看見薩摩耶的原因嗎?
術法所幻化出的“物”都是隨即的,但都不會脫離所求。隻是“物”多少會受到施術者“術”出時瞬間時的影響,而變得……很有性格一些。
……比如現在。
蘇卻默默摸了摸鼻子,看著小蛇被好奇湊到麵前,近到就要被濕漉漉的鼻子吧唧上臉的小天使,再看看向後仰仰到快從石頭上翻下身的銀環蛇後,輕咳一聲,總算重新吸引幻犬小天使的注意。
“呼!”的回頭,頭上毛茸茸自帶光暈的圓尖耳朵跟著抖一抖後,踢踢踏踏的重新邁著小爪爪到蘇卻麵前,將頭巴拉在她身上,仰頭看她。
叫你的小可愛乾嘛呀~
“你乖,去把望月鱔找回來。”蘇卻低頭看著吧唧在她身上,一副又乖又軟還有點兒愛撒嬌粘人的幻犬,伸手捏捏它的耳朵後對它說。
“嗚!”幻犬好輕的叫一聲,身型頓時如煙霧被風吹散一般至蘇卻眼前逐漸消散,變成一抹帶著亮晶晶閃光的嫋嫋白霧,快速竄到小溪上方盤旋一圈後,瞬間直衝夜空,朝某處掠去。
約莫等了幾分鐘後,就見剛竄出去的嫋嫋煙霧,又以極快的速度竄了回來,還能清楚的看見它在空中很開心的轉了幾個圈兒,像狗狗追著自己的尾巴跑一樣。
等到了肉眼可見的距離時,嫋嫋煙霧逐一重新幻化回剛才的歡快小天使模樣,開心的又繞著蘇卻轉了好幾圈兒後,才重新坐在蘇卻麵前。頭一低,就從嘴裡吐出了……濕噠噠的……望月鱔。
唔——
蘇卻看著地上昏頭昏腦,渾身還沾滿了狗狗口水一樣東西的望月鱔。……默默退後一步後衝旁邊盤在石頭上的銀環蛇招手,笑,“來,你朋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