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戰場不在沈家,她的對手也不是商戶之家養出來的蘇邀。
蘇桉以為她憂心憂懼都是因為蘇邀,隻不過是個美麗的誤會-----她是在蘇家養出來的,她知道蘇家每一個人的喜好,知道蘇家每一個人的脾性,甚至對於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爛熟於心,蘇家給她的東西,遠不隻是一個身份這麼簡單,所以他們哪怕得知她不是親生的,也根本舍不得就這麼舍棄她。
他們給了她高門貴女的教養,世家大族女孩兒的眼界,給了她完全不同於蘇邀的交際圈,這些早就已經讓她遠遠把那個畏畏縮縮的商戶女甩開一大截了。
再說,她掉一滴淚,蘇桉就恨不得要讓桑嬤嬤母女在蘇邀那裡挖出一塊肉來,她的眼淚就是最好的武器,她的愁眉不展就是蘇邀的催命符,她為什麼要自己費心去對付這個人?
當然了,蒼蠅再無害,終究也是讓人心裡難受的。
她蹙了蹙眉,想起蘇邀,覺得她就是華美的袍子上染上的一個汙點。
珍珠和瓦礫,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麼選。
所以她不怕蘇家會拋棄她不理。
但是蘇邀若是能夠不出現的話,那當然又是最好了,所以蘇桉想要這樣誤會,那就這樣誤會好了。
她到了蘇三太太的茗軒堂的時候,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茗軒堂裡,高家的正看著丫頭們抬了幾筐臍橙出門,那臍橙在筐子裡黃澄澄的,格外令人垂涎,如今才隻是初冬,這些臍橙都是贛南那邊送來的,是頭一茬兒,金貴的很,高家的見了蘇杏璿來,急忙陪著笑:“三姑娘來了?才剛太太還念叨著,您最喜歡吃臍橙了,讓特意給您留了一籃子,我正準備親自送過去。”
她應當是知道了蘇桉在蘅芷院說的那些話了,蘇杏璿溫柔的笑了笑,一派好說話的樣子:“多謝高嫂子想著,哪裡就勞煩您,讓個小丫頭送去就是了。”
說著已經上了台階到了簷下。
蘇三太太身邊的大丫頭綠萍正打了簾子出來,眼圈還紅紅的,見了蘇杏璿又急忙立住,勉強笑著替她打簾子。
蘇杏璿有些納罕----綠萍是蘇三太太身邊極為得臉的丫頭,蘇三太太向來給她臉麵,怎麼這回瞧著卻似乎是有了不是?
綠萍喊了一聲三姑娘,壓低了聲音引她進去:“才剛收到了太原那邊的信......太太心情不大好。”
太原,心情不好.....
蘇杏璿了然,對著綠萍笑了笑,就進了屋。
繞過了八扇的黃花梨木底座的山水畫屏風,她就看見蘇三太太正坐在榻上,神情不善。
蘇三太太穿了一身泥金色的襖裙,頭上搭著個銀鼠皮的抹額,聽見響動瞧見是蘇杏璿,臉上的戾氣稍稍削減,朝著她招了招手:“如意,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