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一直躲在老家傳道受業,崔家族人都以為他是在蓄精養銳準備著東山再起,可唯有他知道,相比於在廟堂之上指點江山,他倒真覺得在鄉間閒雲野鶴的度過一生也極好。
其中道理,正如眼前這個小姑娘所說。
人是不能真的超凡入聖的,活在這世上,便要受這世上的拘束。
而當你被碰上神壇,那麼將來若是大家發現你是個凡人,你的日子大抵是要過的比最初的時候還要差的。
隻是使人利欲熏心,隻想著神壇上得的好處,哪裡看得到底下如同烈火烹油,稍不注意便要被吞噬殆儘。
不如一個孩子明白!
崔遠道沉沉的看著蘇邀,又去看了一眼賀太太,沉吟了片刻之後,他忽然退後了一步嗯了一聲:“多謝縣主了。”
小小年紀能有這個見識膽魄,深夜敲門送情報連消帶打的,這京城想必也找不出第二個女子了。
崔遠道到底是經曆了不知道多少事的人,略一猜想,蘇邀的身份便不是什麼難破解的事。
蘇邀也並不意外他能聯想到自己,隻是略笑一笑,示意不必。
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了,崔遠道招了招手,讓人送了賀太太跟蘇邀出去,自己才理了理衣裳,沉著眉眼吩咐老蒼頭:“備車,我們也出去一趟。”
汾陽王妃是很緊張他,所以崔家上下不少下人,可這些人根本左右不了他的決定,他一聲令下,車子很快便準備好,崔遠道沉著臉上了馬車,一路腦子裡都在天人交戰。
等到馬車停下來,車夫在外頭小心翼翼的說了一聲到了,崔遠道才回過神來,掀開了簾子嗯一聲,而後緩慢從車上下來,注視著眼前這棟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宅邸,對著老蒼頭看了一眼:“去敲門。”
老蒼頭有些遲疑----他是崔家留在京城的人,也正因為如此,眼前這棟宅子上頭掛著的牌匾上頭意味著什麼,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但是遲疑也不過是一瞬而已,他隻是個下人,崔遠道若是指使不動他,那成了什麼?
他抿了抿唇點頭,上前顫抖著手叩響了門環。
沉重的叩門聲一聲聲的傳進去,沒過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條縫,裡頭探出一個年輕的麵孔來,正趾高氣揚的要罵人,一看見老蒼頭,頓時臉色白的跟見了鬼似地,目瞪口呆的忘記了動作。
他的樣子十分滑稽可笑,但是現在的崔遠道卻絲毫想笑的心思也沒有。
眼前的人是誰?是崔六爺身邊大管事的兒子李玉軍,這個小廝自來十分得崔六爺的喜歡,他既然在這裡,那崔六爺在這裡也是無疑的了。
想到信上寫的內容,崔遠道神情凝重,一掃平常的和善鎮定,對李玉軍皺了皺眉:“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