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循敏銳的察覺到了慈寧宮氣氛的轉變,想到田太後對田循的縱容完全是因為景明長公主,又覺得田太後有些可憐,失去女兒本來便是夠悲慘的事情了,結果這份母愛還要被人拿來算計當成籌碼,田循死了,田太後心中的痛苦也不會因為她的死就減少半分。
小佛堂裡香煙嫋嫋,田太後心中唯一的念想被戳破,讓她完全有些撐不住,隻有無休止的跪在這蒲團上對著觀音菩薩念經燒香,她心裡的痛苦擔憂愧疚才能暫時忘卻,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母親。
聽見田媽媽的稟報,田太後短暫的睜開眼睛,並沒有轉身的輕聲嗯了一句:“去吧,你有心了。”
並沒找蘇邀麻煩的意思。
事實上,現在田太後已經沒有了這個心情。
蘇邀跪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蒲團上,見田太後的頭發已經完全白了,身形都佝僂了幾分,不由有些唏噓,她想了想,磕了個頭:“太後娘娘其實不必自苦,長公主一定很愛您,您在她心裡,也一定是個合格的母親。”
長久盤桓在心裡的隱秘的痛苦被人指出來,田太後心弦緊繃,像是一隻隨時要發怒的母獅,她回過頭來盯著蘇邀,冷笑了一聲問她:“你怎麼知道?”
安慰的話誰都會說,好人誰都會做。
但是誰能真正體會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悲痛,田太後自問自己也做不到對彆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也就格外討厭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從來輕飄飄的吐出放下節哀之類的話的人。
若真是有那麼容易放下,她怎麼還會這樣痛苦?
田媽媽也被嚇了一跳,急忙去看蘇邀。
蘇邀並沒有驚慌,她沉思了一會兒,不躲不閃的望著田太後的眼睛坦誠的說:“我聽張推官說過,發現小殿下的屍骨的時候,她手邊還有一個口哨,張推官說,應當是小殿下至死都握著的。我想過,那應當是殿下十分珍愛的東西,後來我曾聽田媽媽說起過這個哨子,似乎又回到了您手裡?小殿下一定在臨死前還記掛著母親,她才四五歲,她走的時候,還不懂得恨是什麼情緒,這是值得慶幸的,因為懂得不多,所以就不會跟大人一樣麵對死亡的時候驚恐害怕痛苦。”
從來沒有人敢跟田太後說這樣的話。
哪怕是元豐帝,也儘量對景明長公主的死避而不談。
可大家越是不敢談,田太後心中的愧疚就更深。
直到此刻,蘇邀說破了她心中一直以來堆積的壓力和情緒,她終於有些克製不住的握著那隻被順天府送回來的哨子哭出了聲。
田媽媽慌忙上前勸解,田太後的哭聲卻越發悲戚。
直到哭的累了,田太後才慢慢的停止了哭泣,轉過身來目光沉沉的看著蘇邀,好半響,她情緒複雜的闔上眼睛又重新睜開,對蘇邀道:“你說的是,哀家一直擔心她會很痛苦,可你說的對,她還太小了,哀家該心痛,但是也該慶幸她還小,所以不必跟我們大人一樣。”
有時候人跟人之間的緣分實在有些奇妙,就像田太後前些天還巴不得蘇邀能夠立即消失,可等到今天,卻又忽然覺得蘇邀異常順眼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