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刻這樣憤怒過,蘇邀麵色平淡,心裡卻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總是這樣。
前世今生都是,這些權貴高高在上,自恃身份高高在上,不把不如她們的人當人,習慣了高高在上,彆人隻是不曲意順從,那都是對他們的不敬,對他們的褻瀆,高高在上的太陽,哪裡看得到底下凡塵的辛苦。
蘇邀冷冷盯著越來越近的淳安郡主,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近的幾乎都能看見淳安郡主臉上瘋狂又帶著十足的挑釁的笑。
街邊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哭聲,夾雜著喊叫聲,那匹瘋馬越來越近,能跑得動的都跑了,大家四散躲在人家的店鋪簷下,心有餘悸的想看清楚鬨出這麼大動靜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而後他們就看見了站的筆直,簡直如同是一顆老鬆那樣的女孩子正立在中央。
“天哪!”有個婦人驚呼出聲,捂著嘴問:“那是誰家的姑娘?!快躲開!快躲開!”
被那匹馬撞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的。
何堅被人群簇擁著,有心想要把孩子給放開,但是孩子實在是太小了,又受了巨大的驚嚇,嚇得緊緊的掰住他的衣襟,半刻也不肯放鬆,他才稍微動作,孩子就被嚇得哇哇大哭,哭的連聲音都轉不出來。
他無奈,隻好雙手環住這個孩子,動作輕柔的拍撫安慰,正要哄他,就聽見有人在喊快跑,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他就驚得魂飛魄散----那個在路中央站著的女孩兒,不是蘇邀是誰!?
四姑娘!是四姑娘!
何堅的心都漏跳了幾下,下意識向前猛奔:“姑娘!姑娘!”
十多年前,也是在圍場,他看著那些亂兵圍著蘇嶸,蘇嶸滾落下馬受了重傷,從此不能站立。
這十幾年,他每時每刻都在受著護主不力的煎熬。
好在蒼天有眼,蘇嶸最後終於被申大夫給救了回來,能夠重新站起。
蘇嶸才把蘇邀交給他多久?
若是蘇邀在這裡出了事,他怎麼跟蘇嶸交代?怎麼跟還在戰場上拚命的蘇嶸交代啊?!
離得越來越近了,淳安郡主策馬飛奔,不僅沒有絲毫要控製馬匹的意思,反而還暗暗地夾緊了馬腹,借著韁繩的遮掩,將一根細小的毛針插進了馬脖子。
蘇邀!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這個本來該是商戶女的倒黴蛋,她本來一輩子也不該有機會站在京城的貴女圈,更連跟自己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她早該死了!
馬瘋狂的嘶鳴一聲,朝著蘇邀這邊衝的更快,轉眼已經到了眼前。
剛剛尖叫著喊救人快跑的那個婦人已經連喊也不喊了----這麼短的距離,正常人哪裡反應的過來?誰也來不及過去救她,她是死定了。
婦人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馬匹閃電一般到了蘇邀跟前。
隻要撞過去,隻要撞過去,把這個討人厭的賤人給撞飛,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所有不如意的生活,死去的邵文勳,死去的父親,還有三舅舅,這些人都會大仇得報!淳安郡主揚起一個冷笑。
驚馬帶起來的疾風將蘇邀的衣裙和頭發都吹的獵獵作響,她冷眼看著馬兒如同風卷殘雲一般過來,不躲也不閃,直到馬真的到了距離她十步遠左右的地方,她才忽然側身,動作之快簡直不像是個在深宅大院裡養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