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關於這次的投資……”
西裝革履的男人端正地坐著, 雙手十指交錯放在桌上, 他的手腕上戴著一支百達翡麗的表,鑲鑽領針, 鉑金尾戒,整個人就像是被打磨過的寶石一樣熠熠生輝,英俊漂亮得不可方物。
不光是皮囊好看,連談吐舉止都顯得遊刃有餘,儼然一副精英架勢,談起生意來像模像樣。
與他辛辛苦苦養的那隻懶蟲莊瀚學判若兩人。
秋哲彥完全不敢去認這個男人是莊瀚學。
可是名片上燙金的三個字就是“莊瀚學”。
他太迷惑了。
這他媽的是那個成天會笑嘻嘻地賴在他懷裡, 像是癩皮狗一樣親他一口要煙抽要酒喝的莊瀚學嗎?
這是怎麼回事?
他該不是在做夢嗎?
秋哲彥在桌下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他一個激靈。
不,不是在做夢。
莊瀚學就坐在他麵前。
他們重逢了, 並且莊瀚學搖身一變, 成了……莊總?
秋哲彥搞不明白, 莊瀚學不是說他家之前破產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秋哲彥雲裡霧裡,完全不在狀態,他的下屬在桌下推了推他, 小聲地提醒:“秋總, 秋總, 他們在問你呢。”
秋哲彥這才精神恍惚地回過神來, “哦, 哦, 什麼?”
莊瀚學把計劃書推給他, 微笑著說:“我想問您對合作的意向如何?我們這邊得換取部分股份。”
秋哲彥安定心神, 低頭翻看計劃書,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不是因為太嚴苛,而是因為……太寬宥了。幾乎是白送他一筆錢,一筆巨大的款項,而對方所要的回報卻微之甚微。
讓步到這種田地,假如換一個人把這個計劃書遞給他,他絕不會信,還會覺得其中有詐。
但這是莊瀚學遞給他的,他現在還拿捏不準莊瀚學是什麼打算,又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所以無法直接答應下來。
秋哲彥:“我看一下……”
莊瀚學:“你慢慢看。”
秋哲彥認真看計劃書,看完一抬頭,就看到莊瀚學在望著自己。
那雙眼睛還是一片明亮,莊瀚學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催促著他快答應。
秋哲彥覺得仿佛心頭被羽毛一樣的東西拂了一下,低頭說:“不好意思,我想多考慮一下。來的路上我水喝多了,我想去上個廁所,請問廁所在哪裡?”
莊瀚學說:“出門往左走,走到儘頭再右轉,就能看到標識了。”
秋哲彥頷首:“謝謝。”
說著起身,把西裝最下一顆紐扣扣上。
秋哲彥進了男廁所,不愧是大公司,廁所都修得格外豪華乾淨。
他看看手上的表,等了沒兩分鐘,莊瀚學後一腳進來。
莊瀚學把維修的牌子找出來掛在外麵把手上,然後從裡麵鎖上門。
秋哲彥愣了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都怎麼一回事,怒火也後知後覺地冒出點小火苗。
莊瀚學鎖好門,轉過來。
秋哲彥正質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卻看到莊瀚學有如被烤軟的年糕一樣,肉眼可見地慢騰騰地軟乎下來,腰也不直了,臉也不板著了,眼睛彎起來,嬉皮笑臉地說:“surprise~”
surprise個頭啊!秋哲彥氣笑了。
莊瀚學甜絲絲地喚他名字,展示身上打扮,孔雀開屏似的得意揚揚地問:“小秋,我今天這身衣服是不是好帥?”
在莊瀚學的笑容照耀下,秋哲彥的壞脾氣瞬時間都化了。
好氣哦,剛才真的好氣,又不能對這家夥生氣。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變成幾個字,無可奈何又寵溺至極的語氣:“你這家夥……”
莊瀚學抱住他,吧唧親一口:“小秋,我好想你啊。我想死你啦。”
秋哲彥回抱住他,困擾苦惱地說:“你不是說是你一個有錢親戚要給我投資嗎?這都怎麼回事啊?怎麼變成你坐在那,他們還管你叫莊總?”
莊瀚學也想到了會有這麼一遭,眼神開始亂飄,說:“就、就那麼回事嘍……”
秋哲彥掐著他的腰:“你彆跟我打馬虎眼,給我說清楚,我都快擔心死了。你突然跑掉,還不告訴我去了哪,然後又突然出現,變成了莊總。我快被你嚇死了。”
今天的莊瀚學很有魅力,也讓他覺得很陌生,他忽然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莊瀚學並不是離開了他就活不下去。
他太高估自己了,也太小看莊瀚學了。
秋哲彥忽然想起媽媽曾經跟他說過的話:“……他拿筷子、刀叉的手勢很漂亮,一看就家教很好。”
爸爸也說:“你這個這個對象意大利語說得很好,他會幾種外語,口語還都說得很標準。”
還有莊瀚學的那堆白富美前女友們,他本來以為是莊瀚學體質就吸引富婆,但似乎不然,仔細想想,世上似乎有門當戶對這個說法。
因為莊瀚學本身就是富家公子。
一切都早有痕跡,並不奇怪,是他沒有想清。
被枕邊的戀人瞞了這麼久,秋哲彥說一點都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他忍著氣說:“你告訴我吧,莊瀚學。”
秋哲彥很少叫他全名,叫全名時就是在生氣了。
莊瀚學愣了愣,又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覺得有點丟臉地說:“這家公司就是我家的啦。我爸媽開的。要說起來的話,我爸媽還挺有錢的……”
果然如此。
像心上懸著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可是壓在胸口,讓秋哲彥覺得快喘不過氣。
一時難以說清是因為什麼。
或許是莊瀚學的家世太高,對他來說很遙遠,他以前覺得莊瀚學在撒謊的想法顯得他眼界如此狹窄,顯得他可笑、愚蠢和不自量力。
又或許是直到今日,莊瀚學才對他袒露真相,將家世告訴他。如果不是到這地步,莊瀚學是不是要一輩子瞞著他呢?他將自己的所有都毫無保留地展示給他的愛人,得到的回應卻並不對等。
但無論如何,起碼現在莊瀚學還是告訴他了。
每次都是這樣,推一步,走一步。不問就不會主動坦白。
秋哲彥歎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先前為什麼會過成那樣?既然你家裡那麼有錢,你完全可以過得很好啊。”
莊瀚學說:“一直瞞著你,是我不對。但我就是……有點不敢告訴你。”
“我是和爸媽吵架翻臉,自己離家出走跑出來的。雖然沒我哥和爸媽鬨得那麼僵。”
秋哲彥問:“你和你爸媽鬨什麼啊?”
莊瀚學猶豫了下,說:“我跟你說了,你彆不相信我。”
秋哲彥點點頭:“你說,我相信你。”
莊瀚學壓低聲音,說:“因為我哥和我姐都跑了,那時候我爸媽逼我繼承公司,還給我選好了老婆,要我結婚,我覺得害怕,所以跑了……”
秋哲彥低低地乾笑了兩聲,這還真是莊瀚學的作風,完全是他能乾出來的事。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連萬貫家財都無法讓他放棄他的自由。
秋哲彥問:“那你現在又回去了,是因為我嗎?”
莊瀚學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啊。”
莊瀚學賊兮兮地說:“但我還是沒想繼承家業,你等著啊,等我給你誆到這筆錢,把你公司奶活了。然後我再放點□□,讓他們猜不到你身上。之後我再找個機會逃出來。我沒告訴我媽,我之前都跑哪去了。到時候我再……”回去找你。
話還沒說完。
秋哲彥俯身吻住他,情緒激烈,唇-齒相抵之間,像要把他吞吃入腹。
莊瀚學被親得快喘不過氣。
這個吻格外霸道綿長。
秋哲彥才放開他,捧著他的臉。
他握住秋哲彥的手,紅著臉,不明白地望著他:“你怎麼了呀?憋太久了?”
秋哲彥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聲問:“你還打算回我身邊啊?”
莊瀚學毫不猶豫地說:“那肯定得回去啊。”
秋哲彥忽然覺得心底蜜一般的愛意要滿溢出來。
隻要莊瀚學還願意回他身邊,其餘的都不是他所在乎的事。
秋哲彥問:“你家那麼多錢,你都不要嗎?”
莊瀚學答:“我不想管,錢嘛,夠花就好了。”
還真是莊瀚學的風格。
秋哲彥再問:“就算回到我身邊,我也不一定這輩子都會不缺錢哦,說不定我還會再破產,你拋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到那時怎麼辦呢?”
莊瀚學愣住了,然後他馬上想到了答案:“那……那我也去找一份工作吧。我也攢點錢,到時候靠我自己幫你,這次我先從我家給你弄點錢回來。”
秋哲彥問:“那你都要去工作了,豈不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在家吃喝玩樂,又要變得不自由?”
莊瀚學怔怔:“好像是哦……”
莊瀚學仰了仰下巴,兩人的鼻尖輕輕撞到,他主動吻了下秋哲彥的嘴唇:“那沒辦法啊,誰讓你那麼可愛啊?”
錢財、美女、權勢。
世上男人所想要的一切,都無法讓莊瀚學放棄自由。
但是莊瀚學可以為了他放棄。
秋哲彥問:“你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一步呢?”
莊瀚學這下是真的愣住了,對啊,為什麼呢?
隻是因為秋哲彥可愛嗎?
【第二十七章】
莊瀚學向來是個從快樂本性做事的人。
人生在世,快樂就好。
假如工作不快樂,那就不工作;假如和女人結婚不快樂,那就不結婚;假如繼承家產不快樂,那就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