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茶放在茶幾上, 茶香四溢。
秋哲彥禮貌地道了聲謝,豎著耳朵,聽四下動靜,但此處空間太大, 就算莊瀚學在這棟彆墅的某個房間, 他坐在客廳大概也聽不見任何響動。
秋哲彥儘量維持住表麵的冷靜, 心裡早就亂糟糟了。
他本來就是個終極急性子。
他現在、立即、馬上就想見到莊瀚學, 想知道莊瀚學好不好,想知道莊瀚學是承認還是退縮。不, 莊瀚學肯定不會退縮的,他相信莊瀚學。
現在全網都知道莊瀚學出櫃了, 莊家父母不可能不知道, 這樣被迫出櫃比糟糕還要糟糕。莊家父母肯定大發雷霆,他的懶蟲肯定是被關起來了, 絕對挨罵了, 說不定還挨打了。真是可憐, 他想想就覺得無比心疼。
且叫他覺得害怕,怕他不抓得緊一些,人就要從他的手心裡被彆人搶走了,原本莊瀚學就滑不溜丟, 他抓都抓不牢,還有這麼多人要跟他搶。
上次有過一麵之緣, 秋哲彥不記得莊母還記不記得自己, 隻是路人, 大概已經不記得了吧?
秋哲彥恭敬遞上一張名片“阿姨好,我叫秋哲彥。能讓我見見瀚學嗎?”
莊太太穿著身中國風設計的套裝,絲綢麵料,富貴大方,她略有些豐腴,看上去比實際年輕要年輕許多,一雙眼眸仍然明亮,正用精明銳利的目光毫無親切地打量著秋哲彥,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估量一件商品。
她笑起來“小夥子,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一個星期前在酒店見過一麵吧。”
“我記起來了,涵涵還在我麵前裝成不認識你。哈哈哈。”
秋哲彥緊張地說“當時隻能裝成不認識您,對不起。阿姨,我早該上門的,現在才來拜訪,怠慢您了。”
莊太太說“沒事,你一輩子都不上門更好。我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臉主動上門。主動上門就算了,居然還是空手來的。空手過來,居然還想帶走我的小兒子嗎?”
秋哲彥誠心誠意地說“真的很抱歉,趕過來趕得太急了,來不及準備禮物。下次我一定好好準備。”他沒莊家有錢,左右不管帶什麼禮物,在人眼裡都是寒酸,不如直接過來。
莊太太冷笑一聲“下次?什麼下次?我放你進來隻是想看看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顛倒想結婚的男人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沒想到隻是個略有幾分姿色的窮酸鬼,你拿什麼拐我的兒子?你也照鏡子看看自己有幾分幾量,就敢以莊瀚學男朋友自居,我們根本沒有承認你好嗎?網上的小動作是不是就是你搞的,你想把名分定下來,知道我小兒子人傻有錢,知道我們打算讓他繼承家產,所以打算把他騙了去,那莊家的錢就都是你的了。我說他怎麼突然乖乖回來了,就是你攛掇他回家要錢的吧?”
她誌得意滿,準備高歌猛進,把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的自尊和信心打擊一地,叫他知道自己不配肖想她的小兒子,從根源解決掉禍害。
秋哲彥也確實在她的嘲諷之下越發沉默,事實上,在聽了頭兩句話之後就愣住了,如遭雷擊。
待她全部說完,秋哲彥像是還沒回過神。
過了好一會兒,秋哲彥才魂歸附體,怔怔地問“阿姨,你說什麼?”
莊太太繼續開嘲諷“我說你……”
話還沒說完,秋哲彥的眼神都明亮飛揚起來,他難掩狂喜地問道“你說我把莊瀚學迷得神魂顛倒想結婚?他跟你說要和我結婚嗎?真的嗎???”
莊太太傻眼了,她大腦短路,突然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麼“……?”這個小夥子是怎麼回事?
秋哲彥一邊心疼莊瀚學,一邊又覺得喜不自禁,莊瀚學居然在他父母前麵說要和自己結婚嗎?他感覺比中了頭等彩票還要激動,心砰砰亂跳,恨不得現在就找到莊瀚學把人抱進懷裡。
莊太太皺眉“你這人真是有毛病。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麼直白難聽嗎?我是說,我不歡迎你,莊家不歡迎。我不可能讓莊瀚學見你,現在不能,以後也不能。”
秋哲彥這才稍稍冷靜點下來,他知道自己和莊家的差距有多大,但是優越感和自信感莫名地在他胸口瘋狂膨脹,他什麼都不怕,隻要莊瀚學不退歲,他就算是想儘一切辦法也要把人弄回來。
但要是能和平解決,甚至能得到莊家父母的祝福,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秋哲彥便問“那我怎樣才能見到莊瀚學呢?怎樣才能讓你們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呢?”
莊太太被這小夥子搞得有點崩潰,要說這人是故意搗亂吧,他的神情是很認真的,要說他不是吧,她每一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完全沒有效果。
莊太太板起臉,她站起身來,近乎惡毒地說“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是讓你死心,彆再肖想我兒子了。假如還聽不懂的話,我的意思就是——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秋哲彥曾在夢中夢見過這樣的場景,大抵是曾演習過數次,親身經曆之後,卻覺得沒有在夢中那樣可怕。
今天上門之前,他就做好了會吃閉門羹的準備。
可是也確定了一件事。
秋哲彥站起身來,對莊太太恭敬地鞠了個躬“謝謝。我明白了。”
莊瀚學的媽媽摸不著頭腦“你明白什麼了?”
她忽然覺得,秋哲彥身上仿佛湧出了一股看不見的氣場,他的腰背挺得筆直,目光毫不避諱,清明灼亮地直視著他,寸步不讓,沒有一絲畏葸怯弱,如利劍出鞘,鋒芒畢露,他冷聲道“我明白您是不會同意的。那我放棄爭取您的同意了。大概您不會告訴我莊瀚學我曾經上門來找他,說不定您還會對他撒謊說我放棄他了,我希望您不要這麼做,就算做了也沒用。莊瀚學了解我,他知道我愛他,愛到偏執病態,我一定會把他帶走的。”
“今天突然上門打攪您了。再見。”
像下一封戰書。
下完戰書,不必人趕,秋哲彥施施然地離開了。
莊太太如被懾住,過了幾秒之後才回過神來,急赤白臉,等著秋哲彥的背影,覺得自己輸了。真是丟人,她居然被個小孩子震住了。
這個黃毛小子是什麼來頭?居然敢在她麵前如此狂妄?家裡是什麼皇親國戚嗎?跟她老三老四?
秋哲彥從莊家離開,去往酒店。
網上關於莊瀚學的熱搜和新聞現在已經被撤得差不多了——和他沒關係,是莊家找的公關做的。
但他們的法務部門還沒有行動,似乎還在和平台扯皮,沒有找到謠言和人肉的罪魁禍首,隻挑了個彆大營銷號發警告信。
但秋哲彥覺得這事沒有針對莊瀚學的仇家在背後推波助瀾絕不可能。
他怎麼沒早點發現呢?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秋哲彥已經在心裡有了決斷。
秋哲彥撥通了楚汛的電話“楚先生,您好,您之前說要收購我的公司,現在還作數嗎?”
“謝謝您的關心,我現在還好。”
“對,我的公司現在經濟狀況良好。融資是談下來了,但是我想對方大概不敢得罪莊家的。”
“我想向你售出我的公司,您出價,我都接受。”
楚汛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冒著得罪莊家的風險幫你?”
秋哲彥篤定地說“對你來說,有利可圖。而從長遠考慮,我覺得我比莊家更值得投資。”
“而且,我覺得你是那種願意在彆人危難時候伸一把手的人,你是個好人。”
楚汛說“我是商人,不用這樣恭維我,你彆肯定我就是個好人。”
秋哲彥說“那我隻能去求楚鈺了,他是個好孩子,他肯定願意幫莊瀚學的。”
楚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