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張照片我看看。”
張亞東聽到手機那端的黎淨冷靜的聲音傳來,其實用不著說,他也在手忙腳亂的拍照呢。
張亞東是黎淨幾個不成器的朋友之一,沒什麼大本事,就是愛玩,朋友多,黎淨雖然看不上他們,但也願意處一處,為的就是需要用人的時候有人可用。
當時黎淨在群裡讓哥兒幾個打聽柳應寧現在跟哪個男的混在一塊,幾人聽了就是心裡一驚,然後這幾天都在尋摸這事呢。
不過一直都沒頭緒,柳應寧這才剛回國,沒跟誰走的特彆近過,誰都摸不清她的消息,張亞東他們幾個差點讓人去柳應寧美國的學校找人打聽去,怕她是搞了個洋鬼子。
不過誰知道今天下午開車從博物館前過,張亞東玩手機的間歇一抬頭,發現窗外有個大美女,剛定睛一看就愣了——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反應了一會兒張亞東才發現這美女竟然是柳應寧,這些年不見她變得太多了,美得讓人不敢相信。
不過她那精致的五官沒幾個人能長得出來的,張亞東馬上就確定了是她,降下車窗仔細去看——她身邊可不正好有個男的?
兩人之間舉止雖然不算親密,但不遠不近的距離正好昭示了曖昧的氣氛。
張亞東心說終於讓他逮著了,想都沒想就拿手機給黎淨打去了電話,索性黎淨馬上就接了。
張亞東電話都打出去了才想起拍照,拍照又怕聽不見黎淨說話又去開免提,手忙腳亂的折騰完,從他的角度就隻能拍到柳應寧他們的背影了。
黎淨收到了張兩個背影的照片,擰起眉,柳應寧的背影他一眼就能確認,可她身邊那人是誰這怎麼看得出來,“沒有正麵的照片?你看見他正臉了沒,認識嗎?”
張亞東為難:“我光是確定柳大小姐就好一會兒,現在可太美了,我都不敢認她了,沒注意旁邊那男的長什麼樣兒,嘖,這條街查的嚴,不讓隨便停車,我也不能掉頭追回去。”
張亞東正急的火上房,突然,柳應寧身邊那小子像是很敏感得察覺到了什麼,回了下頭。
張亞東瞬間一愣。
那年輕男人結實高大,背肌三角肌都很發達,身材頗好,沒想到眉眼也極深,長得極好,這長相難怪柳應寧看的上,連張亞東一個男的看了都沒法不服氣。
不過,讓張亞東一驚的不光是他長得好。
那小子回頭露出一半多些的臉來,那角度竟然有三分像黎淨!具體哪裡像,張亞東說不明白,但眉眼間就是有種相似的味道。
可黎淨就在他的手機那端通著電話,張亞東頓時一麻,沉默了一秒。
黎淨叫了他一聲:“亞東?”
這個時候,柳應寧身邊的男人已經把臉轉了回去,張亞東看得出這小子有比常人敏銳的多的洞察力。
他回頭時的眼神明顯是反覺了什麼,可卻連一秒都沒停留,瞬間又轉了回去,張亞東根本沒那麼快的反應速度拍下他的臉。
張亞東忽然嗓子一乾,想到了一個可能,“黎哥……柳應寧身邊那男的應該就二十左右,還是個黃毛崽子呢,但是……”
黎淨:“怎麼了?”
張亞東乾吞了下唾沫,“他剛才快速回了下頭,我打眼一掃,雖然沒看太清,但一眼就覺得……覺得他長得跟你有點像……”
之前他們所有人都覺得柳應寧回國是為了把黎淨追回來,結果一個個嘴賤了這麼長時間,這忽然柳應寧就找了彆的野男人。
說難聽點,柳應寧這就是出國一腳把黎淨給蹬了,三年沒句明白話,現在就跟彆的男的在一塊了。
雖然男婚女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可柳應寧專門找了個長得像黎淨的,她心裡分明還是惦記著黎淨的,偏偏放著正主去找個東施效顰的替身,這是多惡心的事啊。
張亞東道:“真的黎哥,他動作太快了我沒拍下來,但真的是像……你說,柳應寧這不會是花錢包了個長得跟你像的小男孩吧?這算什麼啊,替身啊?”
替身。
張亞東越說就越覺得像,雖然這跟什麼狗血似的不可思議,但這事要是放在柳應寧身上還真有可能發生,這位柳大小姐可什麼奇葩的事都乾得出來。
張亞東現在再回想,依然覺得自己想的沒錯,他可能有點記不清剛才那男的具體長什麼樣兒了,但那一瞬間,那人長得像黎淨給他的震驚,他卻記憶猶新。
錯不了,肯定是有哪兒像。
難怪這次回來柳應寧不追著黎淨跑了,原來是找了個低配版的替代品。
這樣兩個人大白天在京區晃,張亞東都替黎淨惡心的慌。說起來黎淨找了個未婚妻惡心柳應寧,那柳應寧可更絕,用個替身惡心回去了。
柳應寧也真不嫌掉價兒,就一個小鴨子就滿足了,這小崽子除了臉,哪兒還能比得上黎淨?可真不挑,有過黎淨還能吃得下這麼個小崽子。
如果今天看見柳應寧和趙行越兩人的是黎淨本人,他不會這麼想。可張亞東是真沒見過趙行越,一眼都沒見過。
那是樂百老店的唯一繼承人,趙家本家的唯一嫡孫。
樂百酒樓,京區最早的頂級酒店,擁有百年曆史之上,京區人都傳這店兒是早年紫jin城裡的貴人開的。
現如今,樂百除了一家老店還叫樂百,在京區最中心的地段洋洋灑灑占了六層樓的一整團大院,是指定的國宴餐廳,其他還有多家連鎖五星酒店遍布全國,各個頂級。
趙家是京區流傳到現在根正苗紅最早的豪門貴族,說實在的,現如今京區的富人圈如何,他們並不摻合,也不需要摻合,身價在那個位置了,犯不上。
所以圈裡雖然不見趙家人,趙家的傳說卻從來沒斷過,尤其這孫子輩就趙行越一個嫡孫,他還是個離經叛道的,從來都懶得出麵。
黎淨家正是因為跟趙家有點親戚關係,現在主要經營趙家旗下一個調料生產公司,足夠過得風生水起。
電話這邊,黎淨聽了“替身”這個詞,眉心一聳,不說話了。
因為以柳應寧那不管不顧的性子,這倒真像她乾的事。
難怪那天柳應寧對他那麼猖狂,原來是想了這麼損的招兒。可是,長得再像他又能怎麼樣?過不了多長時間,柳應寧就會知道哪怕長得再像也替代不了他。
片刻,黎淨又問了一遍:“你確定那人咱們都不認識?”
黎淨這話是在問那人是不是他們圈裡的人,他們在這兒許多年,早已經把京區有點背景的都摸了個清清楚楚,就算是不跟他們一路的,他們起碼也麵熟,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心裡都門兒清。
如果這人是他們都不認識的,那就說明不是這圈的人,背景清白,不是他們動不了的人。
張亞東瞬間就明白了黎淨的意思。
張亞東冷哼一聲,“肯定不認識,不知道從哪找了這麼個大學生。不過,咱們把他叫出來不就知道了嗎?何必辛辛苦苦找他的蹤跡,直接約出來吧,好好‘招待招待’。找個人,約柳應寧出來玩,叫她把自個兒的伴也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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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展那天體驗很好。
柳應寧這次不是自己看梵高的畫了,多了個人一起,倆人全程小聲說著話,大部分是柳應寧的講解,趙行越多是提問。
趙行越不是專業學美術的人,他的問題有些特彆搞笑,但又透著難得的天真和靈氣,他也給了柳應寧很多新的見解,倆人全程說說笑笑,稱得上愉快。
經過這次,他們倆之間是很難再定性為單純的師生關係了,不過柳應寧早就想得到,畢竟趙行越又不真的是她的學生。
晚上回到家裡,跟趙行越有一句沒一句得聊著微信,柳應寧在自己臥室的沙發裡攤著一動不動,下午玩的太開心,電量都耗儘了,現在就剩了昏昏欲睡。
結果八點多來了個陌生電話。
柳應寧本來是懶洋洋的躺在沙發裡,手機免提放在白生生的肚子上,慢吞吞的說了句:“喂……”
然後對麵一句話,就讓她瞬間坐了起來,把手機貼在了耳邊,困倦的眼神恢複清明,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還輕輕擰了下眉心。
不過很快她便放鬆下來了,平靜的對手機道:“您好。”
“好……可以。明天早晨吧……我覺得有必要,因為您的困擾也是我的困擾……嗬嗬,那就不必了……好的明天見。”
柳應寧說話乾淨利落的幾乎算是簡短,所以這通電話很快說完掛斷。
來電話的人是黎淨的母親。
說是想跟柳應寧談談,甚至連誘餌都準備好了,知道柳應寧喜歡收集珠寶,要送她一串極品高瓷綠鬆石。
黎淨的母親說話挺客氣,甚至稱得上溫柔,但憑柳應寧的多年道行,聽著那意思就是“狐狸精彆靠近我兒子,他有大好前途不可能與你這種女人為伍。”
人家說話客客氣氣,柳應寧當然不好電話裡直接開噴,但是這窩囊氣不可能就這麼受了,索性就答應她見麵,看她能說破什麼大天來。
還有就是,柳應寧無意跟黎淨再有任何關係,但以前的瓜葛到如今依然藕斷絲連,黎淨那邊的人接連冒出來,柳應寧可煩死了,再來幾回她真要受不了了。
來來來,那乾脆要見就見,趕緊斷個乾淨。
其實,黎母早在柳應寧回國之後就屢次想去找她,隻是一直找不到由頭,就放下了,但是這次有了必須去的理由,她便終於下定決心來了。
黎淨是家裡的獨子,行事穩重妥當,家裡的生意打理得很好,黎家都以他為驕傲,以至於他父親如今都插不上手了,就更彆提黎母,黎母在家是沒有多大話語權的。
所以在半年前,黎淨要跟一個女孩結婚,儘管這女孩沒權沒勢,可家裡人依然沒法拿黎淨怎麼樣。
黎淨雖然尊敬長輩,但黎母並沒有理由阻止快三十歲的兒子結個婚,況且一個普通女孩,結了就結了,反正黎淨並不吃虧,有其他合適的女人再分開就是了,黎母想得開,於是這事就這麼進行著。
可婚事準備沒多久,柳應寧就回來了。
黎母當時就反應過來了,黎淨這婚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見柳應寧走了太久不回來,等不了了,結這個婚是給她看的,刺激她回國。
到如今,越臨近婚期黎淨越煩躁,屢屢反常,他以前從來不這樣,這也更加印證了黎母的這個想法。
不過這些都不足以令黎母下定決心自己出手乾涉兒子。
重要的是,三天前黎母和趙家二夫人的一頓便飯。
這頓飯讓黎母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應該有更好的路。
趙家現在的當家是趙行越的父親趙生紅,他還有個二弟叫趙生雷,黎母就是同趙生雷的妻子吃的飯。
趙家下一代,除了那些叔公叔伯家的孩子,趙家本家隻有個嫡子趙行越,再有就是趙生雷的一個女兒趙桑妍。
那天,趙生雷夫人說起趙桑妍還沒有男朋友,兩口子正為這事發愁呢。
黎母當即就動起了心思,正巧趙二夫人還打趣說要是他們家黎淨還沒對象,那這倆年輕人倒挺合適。
黎母連連稱是,當場就謊稱自己家孩子結婚的事八成是吹了,正跟現在的女朋友鬨分手什麼巴拉巴拉的。
飯桌上一來二去,趙二夫人就開了口,說要是黎淨恢複單身了,準要介紹倆孩子見麵的。
黎母心裡早把這話當了真,想著怎麼也得給自己兒子博個前程。
說起來,黎家如今跟趙家看似關係近,其實那都是外人眼裡,真正趙家人都知道,這些旁姓外家撿得不過是趙家不要的邊角料,根本分不到本家的一塊蛋糕,算不得什麼。
趙家下一代準是大房的趙行越當家了,這是全家的眼珠子,準保動不得,可趙家還有個二房,趙生雷是除了大房唯一能插手主家生意的人了。
可趙生雷隻有趙桑妍一個女兒,以後他手裡的差事就沒人接了。
黎母就是看上了這個,想著黎淨要是和趙桑妍結了婚,那就正式接了趙家的差,那身份可就不同了,到下一代就是他幫著趙行越一起扛起趙家了。
可現在,黎淨和一個普通女孩的婚事正逐步推進著。
黎母不能讓這樣的一樁婚事影響黎淨的前程。
可要想讓這個婚結不成,重點是在柳應寧,黎淨未婚妻那女孩不值一提,在自己兒子心裡這些女孩有幾分重,黎母還是很清楚的。
要讓黎淨知道跟柳應寧沒可能了,那他這個婚也就沒必要結給她看了。
當然,要問為什麼不直接撮合黎淨和柳應寧——其實他們倆是黎母第一反對的。
三年之前,黎淨和柳應寧談戀愛的時候黎母就沒同意過,她是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柳應寧的。
單憑柳應寧這丫頭在京區的風評就足夠了,柳應寧早就沒了母親,沒人教導成了這個樣子,家裡還有個大哥,以後柳家準是他大哥的,柳應寧能落得什麼。
再說,就算柳家有幾個錢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前些年的暴發戶而已,京區的有錢人多了,柳家不算多。可趙家就不同了,不光財力深厚,身份更是顯赫,成為趙家人才能真正讓人高看一等。
況且柳應寧那跋扈的性子黎母早就深知,她是絕不可能同意柳應寧上門,整天對著自己兒子頤指氣使的。
就是這麼一個讓自己兒子擠進趙家,當趙家二小姐的倒插門的信念促使黎母來找了柳應寧。
麗晶酒店一樓茶吧區。
柳應寧懶洋洋的靠在沙發裡,穿著身珍珠色絲綢套裝,兩條腿交疊著,寬鬆垂墜的長褲顯出一雙傲人長腿,露出一段黑色絲綢包裹的尖細高跟鞋。
她還沒睡醒呢,低頭用食指的指節撐著眉心。
“應寧?”有人過來輕聲叫她,柳應寧才睜眼抬起頭。
麵前是個偏瘦的中年闊太,稱得上保養良好,可在柳應寧看來,感覺給韓文瑜非常類似,像是韓文瑜的進階版。
這人依舊遠遠比不了柳應寧心中對於原主母親生前的印象,她稍微有點失望,不過,隻要比不上原主的母親,在柳應寧心裡通通是普通角色。
柳應寧禮貌一笑,朝對麵的座位比了個“請”的手勢,“您坐。”
說完柳應寧抬手招來服務生,給黎母也要了杯茶。
黎母麵上帶著和善慈祥的笑,細細打量柳應寧,心中也是暗驚,她竟然這麼漂亮,也難怪自己兒子念念不忘。
黎母:“怎麼樣應寧,剛回國適應還好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柳應寧:“沒有,回到家的感覺還挺好的。”
黎母又問,“那最近忙什麼呢?
柳應寧:“找了個工作,上班呢,在京河大學當老師。”
當老師?黎母就聽到了這仨字,當即在心中嗤之以鼻,心說她果然最後就是落得個普通人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