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已經在旁邊拆了他的台了:“這還不容易啊,要是貪官怎麼會三更半夜在路邊攤吃餛飩,他們肯定去酒樓裡麵吃大魚大肉啦!”
老丈氣得吹胡子瞪眼:“老伴兒你給我留點麵子!客人看著呢!”
77.深夜小餛飩(下)
顏惜寧笑得肚皮痛,姬鬆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仔細想想,老丈說的話確實有道理,若是貪官,手中握著貪來的錢財,自然會花天酒地。
沒一會兒老婆婆就將兩人要吃的餛飩都包好了:“還剩最後一點皮子,都給兩位小公子包了吧?”
顏惜寧應了一聲:“謝謝阿婆。”
老婆婆心情很好:“不用謝,沒想到今天收攤子之前能看到這麼俊俏的兩位小公子,還是大官兒呢。”
說著她揭開鍋蓋將筲箕中的小餛飩倒入了鍋中:“老伴兒,還剩一點肉,咱給兩位小公子燙點肉沫吧?”
老丈快步走向了小攤子:“我來我來,你燙的肉沫老,我燙的肉沫嫩。”
看著兩位老人在攤子後麵一邊鬥嘴一邊忙碌,姬鬆心情愉悅:“你是怎麼找到這樣一個店的?”
顏惜寧搖頭晃腦:“我會看啊。你看,能在這條街上開下去的小攤子必定要有點手藝的,方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好多人在這裡喝餛飩,我就知道這家的餛飩好吃。而且你看他們家的桌椅板凳,有點年頭了吧?”
姬鬆這才注意到麵前的小矮桌,這張案桌桌麵已經被油漬浸得發黑透亮,桌腿上也有修補過的痕跡。他心悅誠服:“還是你的眼光好。”
顏惜寧嘿嘿笑了兩聲,這就是吃貨的直覺啊。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口福很好的人,小時候爹媽廚藝都很棒。上學之後,他住宿的學校食堂大廚也都做得一手好菜。在吃東西這件事上,他有著驚人的天賦和敏銳的直覺,在長街上一走,他就能憑著本能看出哪家店的什麼東西好吃,有時候他還能吃到大廚的隱藏菜單。
就比如現在,他已經開始期待老丈給他燙生肉了。
老丈案板上的肉不是已經調成肉餡的肉,而是拳頭那麼大的一團生肉。他快速的將生肉剁成了肉沫,而此時鍋裡的水已經煮開了。
老丈揭開鍋蓋,老婆婆飛快的舀了一勺煮餛飩的湯澆在了早就準備好的大海碗中。碗中已經放上了小蝦皮和紫菜沫還有切成了碎末的蘿卜乾。當然,碗中少不了一筷子潔白的豬油,餛飩湯一衝泡,豬油快速化開,成了湯麵上圓圓的油點。
紫菜在熱湯中舒展了身子,明明隻是幾根紫菜碎,經過熱湯洗禮膨脹了數倍。小蝦皮一開始浮在水麵上,後來浸到了水中。
衝泡好了湯汁之後,老婆婆快速將鍋裡浮在水麵上的小餛飩撈起倒在了碗中。與此同時老丈則將剛剛剁好的肉沫放進笊籬浸在滾燙中汆燙了起來。
粉色的肉沫遇到開水變成了褐色的肉粒,三兩下間,肉沫就已經燙好了。老丈快速將笊籬中的肉沫平分在了兩個大碗中,撒上一撮蔥花和幾根香菜之後,老丈揚聲道:“好啦~”
他麻溜的端著兩大碗餛飩走向小桌:“小公子嘗嘗老頭我的看家手藝——生燙肉小餛飩。”
就著昏黃的燈光,姬鬆看清了碗中的餛飩。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一隻隻鼓脹脹的小餛飩了,它們浮在湯麵上,每一隻都圓潤可愛。
餛飩上蓋著一層褐色的肉沫,肉沫上點綴著青綠色的蔥花和香菜。鮮香的豬油味直衝口鼻而來,看著就異常鮮美。
顏惜寧遞給姬鬆一隻勺子:“來吧,嘗一嘗小餛飩的滋味。”
姬鬆舀起一隻餛飩輕輕吹了吹,即使腹中饑餓,他的動作依然不緩不急。小餛飩肉少皮多,肉餡看著大,其實吃到口中根本品嘗不出什麼滋味。倒是這皮子分外的柔軟,裹滿了湯汁的鮮味。
顏惜寧攪了攪碗底之後驚喜道:“老丈,你們家的餛飩裡麵竟然有紫菜啊。”
從入了楚遼之後,顏惜寧就沒吃過海鮮類的東西。他本以為楚遼不靠海,沒有海鮮之類的東西,如今看來是他錯了。
老丈樂嗬道:“小公子好眼力,這確實是紫菜。老頭我也是在雜貨鋪子裡麵無意翻找到的,這東西滋味鮮哪,用來做湯底味道好。”
顏惜寧豎起大拇指:“是的,好吃。”
小餛飩的味道是不錯,然而這碗餛飩唯一的敗筆就是老丈燙的那點生肉上。生肉已經燙熟了,口感非常鮮嫩。然而還是那個問題,沒有經過閹割的豬肉有一股腥臊味,習慣了這股味道的人不覺得怎麼樣,然而顏惜寧越吃越覺得難受。
老兩口特意給他燙的生肉怎麼能浪費呢,顏惜寧撈完了小餛飩之後硬著頭皮準備將生肉和湯全部喝了。突然之間,他麵前出現了一隻手快速端走了他的湯碗,與此同時一隻空碗落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上。
姬鬆麵不改色將顏惜寧剩下的湯全部喝了,放下湯碗之後,他收到了顏惜寧感激的目光。
看到兩人麵前的碗都空了,老丈直樂嗬:“年輕真好,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一頓飯能喝五碗餛飩。現在不行咯~你們吃飽了嗎?”
顏惜寧伸手在袖中摸了摸:“飽了飽了,多謝老丈。餛飩多少錢一碗?”
老丈伸出手:“五文一碗。”
顏惜寧笑吟吟的摸出了十二文銅板放在了桌上:“餛飩很好吃,謝謝二位。”每碗多一枚銅錢,感謝老兩口的款待。
老丈點了點銅錢之後眉開眼笑:“是我們要謝謝你們啊,往後常來啊!”
推著姬鬆走出一段路後,顏惜寧回頭一看,隻見兩位老人已經收好了餛飩攤準備過小橋。小橋微微有些弧度,老兩口一個在前麵拉,一個在後麵推。
顏惜寧低頭看了看姬鬆,突然覺得他們兩就像這對老夫妻一樣,一樣的動作,一樣向著回家的路前進。
喝了一大碗餛飩,姬鬆身體暖暖的,整個人有些慵懶的靠在了椅背中:“這家餛飩挺不錯的。”
顏惜寧點點頭:“是呀,是挺好吃的。”若是換成沒有腥臊味的肉來燙,味道會更好。
姬鬆溫聲道:“上次你說,豬閹割了之後腥臊味會大大減少,我已經著手讓他們去辦了。”
顏惜寧應了一聲:“哦。”
姬鬆抿了抿唇,斟酌之後他第二次問出了這個問題:“阿寧,你想入仕嗎?若是你不願意來工部,我安排你去戶部,你的才能不該被埋沒。”
顏惜寧身體僵硬了,他欲哭無淚:“不不,我沒什麼才能,我覺得我在容王府挺好的。我一點做官的打算都沒有。”
他隻想做鹹魚,不想做社畜。誰要是讓他繼續做回社畜,他就和他拚了。
突然顏惜寧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你想讓我做官,是不是需要我滲入戶部做你的內應?我這人沒什麼才能,做不好內應的,要不你還是換人吧?”
姬鬆唇角上挑,心中湧出了淡淡的愉悅:“我並非要你去做什麼內應,我隻是擔心你。”
顏惜寧愣了一下:“我有什麼好擔憂的?”
姬鬆抬頭認真看向顏惜寧:“大丈夫心懷天下,你有憂國憂民的心,有濟世之才,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顏惜寧麵容都扭曲了,他有什麼濟世之才?騸豬嗎?他一不會具體操作,二也不想成為被千萬豬咒罵的人類。
見顏惜寧萬分抗拒,姬鬆抬手輕輕拍了拍顏惜寧的手背:“事不過三,我已經問過你兩次了,以後我不會再問你這個問題了。不過,若是你哪一天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顏惜寧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去找姬鬆,是聞樟苑的床不舒服還是品梅園的風景不夠好?他為什麼要過早上三點起床的生活?
回王府的路上,顏惜寧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姬鬆為什麼一直想要讓他做官。
思來想去,他得出了一個結論:是他最近太勤勞了,給姬鬆一種他是好員工的錯覺。領導看到勤快的員工往往不會為他謀福利,而是打著“多勞多得”的旗號壓榨勞動力。
他在床上滾了兩圈之後下定決心,他得改變,不能繼續討好姬鬆做任勞任怨任差遣的勞動力了。他得躺平做鹹魚。
做出改變的第一步就是從做早飯開始,明天開始,就算姬鬆把他掄到地上,他也要裝睡。他再也不要起床給姬鬆做早飯了!他要躺平,他要自由,他要做一條鹹魚安靜在聞樟苑曬鹽。
想通了的顏惜寧舒坦的閉上了雙眼進入了夢鄉,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姬鬆伸出胳膊將顏惜寧拽到他的懷中:“睡吧。”
第二天早上顏惜寧一覺睡醒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他舒坦的伸了個懶腰,這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裡握著一撮頭發。
顏惜寧看著手心中的一截長發滿頭霧水:“這……什麼情況啊?”
這時候白陶進了門:“少爺您醒了啊?您睡得好沉啊。”
顏惜寧對著他晃了晃手裡的頭發:“這是什麼情況?”
白陶端來了洗漱的水:“這是王爺的頭發,少爺您晚上睡覺喜歡抱著王爺睡,王爺起床時要廢好大的力氣才能不驚醒你。今天早上您拽著王爺頭發不撒手,是嚴大哥讓我拿的剪刀。”
顏惜寧:……
這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他一直以為姬鬆看不慣他睡懶覺,所以他起身的時候就會將自己推醒。原來是他自己拽著人家不肯鬆手,姬鬆為了準時上朝,隻能無奈的將他驚醒。
顏惜寧瞅著手心中的那一撮長發心裡五味陳雜。他想,他可真不是個東西,怎麼能欺負腿腳不便的姬鬆呢?
不行,他得起床給姬鬆做好吃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