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也是很欣慰,宿主憋了這麼久,一臉變態的表情,現在有了這個娃娃,二五仔應該安全了。
高晁把充氣娃娃帶了回去,用前幾天接的雨水沾濕抹布給她擦乾淨,用膠帶把幾處小破洞補好,費了好大一番力氣給她吹了起來,又從床底下翻出之前撿到的裙子給她穿上。看著充氣娃娃栩栩如生的樣子,高晁捂著胸口感慨:“我就說這些小裙裙遲早會用得上。”
他扶起充氣娃娃,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我們家又增添了一個新成員,以後你就叫小愛吧,希望世界充滿愛。小愛你好,我是卓冕,這是二五仔,我腦子裡還有個聲音,他叫統哥,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係統陷入沉默。他的小炒晁,可能精神已經不正常了。
高晁把留聲機的盒蓋打開,取下上麵的黑膠唱片吹掉灰塵,輕輕擦拭乾淨,給留聲機上滿弦,把唱針擱在唱片上。
一陣充滿期待又不安的等待後,帶著些許雜音的音樂像是溫柔的河流一樣流淌入這清冷的夜色之中。高晁怔怔地盯著旋轉的唱片,有點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幸運,這個東西竟然真的還能用。雖然隻能播放一首曲子,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小愛,爸爸教你跳舞吧。”高晁拉起小愛的手,擺好姿勢,在廢墟裡翩翩起舞。金毛趴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有點目瞪狗呆的意思。
跟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截然相反,這首無名的曲子溫柔平靜,像是情人的呢喃,撫慰著一切躁動不安。高晁摟著小愛的腰,緩緩挪動腳步,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哄女兒睡覺的爸爸一樣輕聲絮語講述睡前故事。
他沒有瘋,隻是這世界太過寂靜,需要一點聲音,哪怕沒有任何能夠聽懂他的生命存在,他也不想閉嘴。
沒過幾天,濁霧再一次湧現,依舊是籠罩在城市西南角。高晁安撫了小愛和二五仔幾句,跳上四輪摩托,拿著槍朝濁霧的方向開去。
在跟濁霧的邊際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停下車子張望。那片霧渾濁不堪,邊緣雖是灰蒙蒙的,再往深處看則是黑漆漆一片。
距離上一次過來,已經過去很久。當時那些屍體全都不見了,地麵隻留下一個個黑漆漆的印子,還有長長的拖拽痕跡。
高爾摩斯看著那些痕跡,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極其血腥可怕的場景。他朝霧氣稍稍走近一些,拿出齊烽的夜視鏡戴上,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麼。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一個模糊的輪廓浮現出來,影影綽綽好像是個人的影子。
那影子似乎也在看他,一動不動。高晁不自覺地後退,直到腿撞在四輪摩托的輪子上。
一人一影靜默對視,高晁感覺頭皮發麻。他摸著摩托的把手,慢慢坐了上去,發動車子又回了小屋。
濁霧比上次擴散的麵積又大了,這個地方不能多待,可是高晁不敢確定往齊烽地圖上畫的方向走會是什麼情形,是否會麵臨更可怕的危險。
他思索著這個問題,回到小窩,掀開毯子的一刻頓時呆住了,身材豐滿的小愛竟然癟了,軟趴趴地躺在床上。
高晁撲過去喊著:“小愛,你怎麼了小愛!”
他翻找著小愛的充氣口,卻發現了好幾個破洞,有個撕裂的大口子連補都補不上。他怒從心起,轉身出門吼道:“二五仔,是不是你乾的!”
他的金毛遠遠地站著,衝他汪汪叫了幾聲,夾著尾巴羞愧地跑了。
高晁抱著小愛的“屍體”,流下老父親的淚水。兒子大了不聽話,咬死姐姐還離家出走,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把小愛埋在了廢墟裡,無精打采地回到小窩躺下,讓係統給他放電影看。前幾天還一兒一女,現在一無所有,他連自言自語的心情都沒有,準備做個自閉兒童。
係統問他想看什麼,他說要看超級英雄,因為他現在急需一個長著大胸肌的超級英雄來拯救他。係統說好吧,找了個係列電影按順序一個一個給他放。連著看了三天,高晁腦子裡的騷操作很多:“統哥,你說我們能用外麵的零件攢個機甲嗎?”
係統:“機甲不是問題,問題是動力。”
高晁摸了摸下巴:“也是啊,嗬嗬嗬嗬。”
這麼一摸,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個大胡子了。時間的概念是如此模糊,他都不知道自從醒來之後具體過了多久,隻覺得胡子十分茂密。
高晁:“現在的我,是不是跟美隊一樣英俊?”
係統:“跟美隊注射血清之前戴個假胡子差不多。”
高晁瞪著屋頂,露出和善的微笑:“我們分手吧。”
係統:“嘖,這話你說了一萬遍了。難道你不知道,這種話男人聽多了就不在乎了。”
為了表示這一次是認真的,高晁打開瑞士軍刀橫在脖子上:“女兒死了,兒子跑了,隻剩下我一個空巢老人無人關愛,我還是死一死吧。”
比起擔心總有刁民想害他,現在他更擔心的是自己會變成一個精神失常的野人。
係統:“彆彆彆,你要冷靜,英雄總是蕉遲但到。”
高晁晃著瑞士小刀在床上翻滾:“我不管,給我一個克裡斯,隨便哪個都行,沒有我就跟你分手!”
係統:“……”這特麼是已經精神失常了吧。
外麵傳來一聲悶響,高晁還以為是打雷了,可是出去一看,根本沒有下雨的跡象,於是回去接著自殺。
就在係統跟他討價還價的時候,廢墟下方響起了一陣汪汪汪,高晁激動地跑出去,看到他的二五仔回來了。他衝過去抱住兒子,又氣又高興:“傻孩子,雖然你咬死了姐姐,但還是爸爸的好兒子,外麵太危險,不要再離家出走了啊。”
二五仔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又是一頓亂叫。
高晁有點傷心:“兒子你怎麼可以這樣跟爸爸說話呢,枉我費儘心血教你做狗,你真是不孝啊。”
二五仔:???
狗子嫌他囉嗦,一口咬住他的褲腿,用力往前拖。高晁看出狗子似乎是想要帶他去哪裡,於是一臉懵逼地跟在二五仔身後往城南跑。
好在他的腿已經完全恢複,跑起來不是問題。翻過幾座廢墟堆後,高晁看到一道濃煙連接著天地,二五仔扭著屁股朝濃煙跑去,高晁也趕緊跟了上去。
又繞過一小片廢墟,高晁終於看到濃煙的來源。一架軍用運輸機墜落在地,自當中斷成兩截,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和燒焦的肉塊,場麵血腥至極。
上次冒出來的濁霧才剛剛退去,尚未完全消散,淡淡的灰色氣體漂浮在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奇特的味道。高晁把二五仔叫來身邊,小心謹慎地穿過鋒利的鐵片和模糊的血肉,忍著反胃的難受勁兒湊到運輸機斷裂的缺口往裡看。
裡麵一片狼藉,其中一個安全帶上還綁著人的半截身體。高晁不敢多看,鑽進去尋找有用的資源。
大概是墜機過程中甩出去很多人和物品,運輸機裡沒剩下什麼可用的東西,他隻找到了一些彈藥和一個急救箱。這個地方太過慘烈,他不想多待,又找到一把手電之後就要離開。
二五仔卻對著艙尾狂吠,讓高晁過去看看那裡的東西。
高晁:“你叫這麼大聲,你去啊。”
二五仔很慫,就不去,但還不走,一個勁兒地叫。
高晁搖搖頭,心說我這麼英俊,怎麼會有你這種笨蛋兒子。艙尾橫著一個奇特的長條箱子,跟個棺材一樣,高晁過去左右看看,發現上麵的卡扣在墜機過程中壞掉了,他伸出兩隻手指抵在上麵,把箱子打開了。
“我屮艸芔茻……”高晁手一鬆,蓋子落了回去。
二五仔很急,又是一頓亂叫。高晁按住狗頭,一臉驚呆:“裡麵有個女人!女人你知道嗎,就跟你姐姐小愛一樣。”
他定了定神,再度將蓋子推開,裡麵的確躺著一個女人,身上插滿了管子,那些管子跟這個棺材盒連在一起,輸送著不明液體。
棺材盒不知是什麼材質的,在這樣慘烈的空難中竟然將女人保護得完好無損,身上一點傷也沒有。但這個女人看起來也不像是還活著,她剃了個光頭,瘦得皮包骨,皮膚一點血色也沒有,蒼白得好像是雪做的人。
高晁在女人的手臂上戳了戳,已經涼了。他歎了口氣,一陣唏噓:“長得這麼好看,還這麼年輕,可惜了。”
話音未落,女人仿佛自己也覺得挺可惜,突然睜開眼睛,用瘦削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高晁嗷地一聲從地上跳起來:“詐屍啊!”
二五仔聞到危險的氣息,轉頭就跑了出去。
高晁:“……”你配做狗嗎?說好的人類的好朋友呢!
女人看起來虛弱至極,力氣卻很恐怖,幾乎要把高晁的手腕捏碎。她嘴唇動了動,沒能發出聲音,隻是用悲哀的眼神看著高晁。
“大姐你放手啊,咱們有話好說不行嗎!”高晁用力扭動手臂,試圖掙脫。
女人抓著他的手,緩緩往下移動,然後將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這時高晁才發覺,這是個孕婦,肚子很大,估計是快生了。
高晁怔怔地盯著那個渾圓的肚子,手心裡突然動了一下,嚇得他急忙把手拿開。
女人眼中流下一滴淚,依舊看著他,直到眼裡微弱的光點徹底消失。
高晁心口一緊:“姐姐你彆一言不合就去世啊,我不知道怎麼辦啊!”
他彎下腰,把耳朵貼在女人的肚子上,聽到十分微弱的心跳聲。很顯然,女人肚子裡的孩子還活著,可是如果不能及時離開母親的肚子,很快也會死的。
高晁有點慌:“統哥,你有《接生手冊》嗎?”
係統:“孕婦已經死了,就算你喊‘e on push’她也沒反應啊。”
高晁摸了摸額頭上的汗:“也對啊,那怎麼辦,我我我我……總不能把手伸進去吧?”
係統:“誒呀媽呀,你腦子裡是進了鯡魚罐頭汁嗎?剖腹產了解一下。”
高晁兩隻眼睛往中間靠攏,意識頓時有點不清醒了。
係統:“彆暈,跟我一起做,吸吸呼~吸吸呼~”
高晁按了按額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人命關天,他可沒時間迷糊。他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讓疼痛迫使自己清醒,然後顫顫巍巍地順著褲線往下,摸出口袋裡的瑞士軍刀緊緊握住。
“對不住了,但這也是為了救孩子,得罪得罪。”高晁低聲念著,做了個深呼吸,將刀刃刺入女人大得出奇的腹部。
一番難以形容的血腥過程之後,高晁放下刀子,僵硬地將一個小生命從女人的身體裡抱了出來。
高晁的眼淚刷地掉了下來,嘴雖然張著,卻發不出聲音,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係統發出糙老爺們兒的哽咽聲:“我懂,我都懂,親眼看著……不對,親手讓一個生命降臨人間,這種心情真的是……”
高晁:“我隻是……想吐。”
係統:“……”
高晁此刻的心情,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是親手給雞放血然後處理內臟,最後燉成一鍋菜端上桌子後,一點食欲都沒有的感覺。在剖開母親的腹部、把手伸進去抱出嬰兒後,他看著手裡這個血淋淋的、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皺巴巴的小東西,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儘量不去多想,胡亂擦了擦嬰兒臉上的血,擔憂地說:“不對啊,剛出生的嬰兒難道不應該啊啊啊哭個沒完嗎,這個小東西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係統慌了:“該不會是憋死了吧?你等一下,我看看《分娩與嬰兒護理手冊》。”
宿主和係統當真是心驚膽戰又手忙腳亂,生怕好不容易救出來的孩子還是沒活成。在快速閱覽了相關的操作之後,高晁小心捏著嬰兒的臉蛋,迫使他張開嘴,清理了一下口腔,然後把他倒提起來,照著屁股一頓打。
係統:“輕點兒,你把他打碎了怎麼辦?”
高晁:“臥槽,嬰兒是會被打碎的嗎!”
一頓拍打之後,高晁緊張忐忑到了極點,突然嬰兒張開嘴巴,擠著眼睛發出了第一聲啼哭。
高晁瞬間脫力,抱著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顧不上滿身滿臉都是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活了……活了……”
係統也笑了起來,直到宿主雙眼發光地喃喃自語:“有儲備糧了呢……”。
係統:“……”看來小炒晁的瘋病是治不好了,可憐的孩子,以後就要跟著一個瘋子在末世裡生活了。
高晁休息了一陣,起身割斷臍帶,脫掉外套把嬰兒包好,衝受難的母親告彆:“我會儘力照顧好你的寶貝,我要走了,咱們……有機會再見吧。”
他正要轉身離開這個地方,突然看到女人的身體動了一下。他摟緊了孩子,驚悚地說:“臥槽,大姐你是對我不放心嗎,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一個多麼可靠的男人嗎!”
詐屍?屍變?變異?怪物?高晁已經不敢想下去,抱著孩子不自覺地退了幾步,隨後發現女人的肚子小幅度隆起,然後,從他剖開的刀口之中,伸出了一隻血糊糊的小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