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的人多了,吃飯的人也就多。到了吃飯的點,鬆楠在灶房給幾個過來幫忙的嬸娘們打下手。張紅巧平日裡扣扣索索的,但是顧忌到沈建國的臉麵,席麵倒也算過得去。
鬆楠端著一盤饅頭出去的時候,看見沈建國將一位老人和一位中年男子迎進堂屋。
“節哀!”老人跟沈建國握手。
沈建國激動的雙手緊握老人的手:“您真的太客氣了!您和夏局長能來是我的福氣!”
老人皺了皺眉,沒再多說什麼,這話說的,喪禮的時候說福氣?一看就知道平日裡是個不孝順的主兒。
“見外!”夏局長扶著老人一起恭恭敬敬的給老太太上了香。
坐在院子裡吃席的所長看著沈建國的眼神真就不一樣了。平時看著這孫子活乾的不咋地,不會說話也不會來事的,乾了二三十年還是個內勤民警。但沒想到連上麵公安局局長都認識!
緊跟著還有一些公家機構的大小領導也都過來送個花圈,上個香。
沈建國帶著兒子沈家寶四處轉悠,忙著招待這些人。
所長也是個精的,主動起身,喊沈建國:“你也是,那麼忙就跟我說一句唄,我在這多多少少能幫上一點......”完了又拍拍沈家寶白斬雞似的肩膀:“小夥子長得挺精神的,就這體格彆說當個戶籍民警,進刑警隊都綽綽有餘。”說著又喊沈建國,“讓客人等著乾嘛?趕緊的......咱哥倆一塊兒........”
戶籍民警?沈建國心裡樂開了花,那可是個鐵飯碗,又是清閒崗位。他給這老小子送了不少禮,都沒有鬆口,結果這喪禮上大小領導一來,這老小子反過來巴結他。沈建國父子兩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這老太婆的喪事辦的好呀!
鬆楠鑽回灶房,抿著嘴,很不高興。
胖大嬸歎了一口氣,到底是年紀小藏不住事,這樣子要是讓張紅巧看到了,指不定鬨騰成什麼樣。
吃完收拾後,鬆楠待在小屋內盯著阿婆的遺照發呆,張翠梅過來一把拉起女兒。拽著鬆楠匆匆走向堂屋。
“摔盆是你摔得,老了也是你陪著的,憑什麼好處都要讓他沈家人占了?待會兒你也給我機靈點,摔盆是你摔得,按規矩財產就都是你。等拿了這房子以後,把你大姨一家給轟出去,我就能和你爸你哥搬到鎮上陪你了。”
“你們生我不養,也不供我吃住,從小就是阿婆帶我長大,憑什麼要求我拿了阿婆的房子給你們住?”
“我們不養你不供你吃住是因為我們沒錢,那老太婆有錢才能養得起你。隻要拿到了老太婆的錢和房子,我們不就養得起你了嗎?到時候咱們一家拿著錢給你哥找個好工作,還能少了你一口吃的?我總歸是你親媽,再怎麼樣總比東西到了你大姨手裡強吧?再說了,沒有我,看你一個十五歲的丫頭片子怎麼搶的過張紅巧那個母大蟲!”
鬆楠看著張翠梅一臉興奮的樣子,沒有說話,這人根本就是在糊弄自己年幼,也不想直接揭穿張翠梅的謊言。鬆楠不喜歡張翠梅,可是她更恨張紅巧。但凡張紅巧對阿婆有一絲一毫的關心,也就不會等她放學了才發現死了三四天的阿婆了。可偏偏,張紅巧是阿婆的乾女兒,也是可以繼承阿婆遺產的。她雖然年紀小不太在意錢財,但也不想張紅巧如願以償,索性就讓兩姐妹狗咬狗去吧,她甚至都能想到一會兒堂屋內會是怎麼一副場景。
進了堂屋,推開門,張紅巧兩口子正數著禮金,看到張翠梅來了,把用報紙包著的錢往屁股下一塞,嘟囔道,“來也不敲一下門?”
“我來和你說說老太太財產的事情!”張翠梅拉著鬆楠進了門,順手關了門找了位置坐下。
“什麼!”張紅巧的聲音尖了起來,就怕彆人聽不見似的,“這是我二娘,喪事也是我們老沈家給辦的,我們沈家的事情,管你們陳家屁事?”
張翠梅看了張紅巧一眼,暗地裡不停地掐一把鬆楠示意她說話。
鬆楠又不是傻得,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偏偏就閉著嘴不肯往外蹦一個字。
張翠梅有些頭疼,索性直接開口道:“老太太出殯時是鬆楠摔得盆,按照慣例,老太太留下的財產都應該是鬆楠的。鬆楠還小,不懂事,就由我這當媽的開口了。”
張紅巧兩眼一瞪,扯著嗓子道:“哎呦!建國你看看,我們家老三還知道鬆楠是她小孩呀!我以為她就隻有一個兒子呢!親閨女扔在我們這十五年,這些年鬆楠和老太太吃住都是我沈家的,現在還好意思來分財產?”
張翠梅皺眉:“什麼叫吃住都是你老沈家的?你老沈家的房子難道不是老太太的嗎?拿了人家房子,還把人老太太趕到院子裡住棚屋,逢年過節連點孝敬都不給,一老一少全靠那點撫恤金活著,也好意思說吃住都是你沈家的?反正我不管,摔盆是我閨女給摔得,剩下的財產就該她拿。總不能便宜都你們老沈家占了吧?”
“什麼叫便宜都我們老沈家占了?那是我二娘,我是她乾閨女,當媽的補貼閨女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張翠梅不管,就拿著老太太走了是鬆楠摔得盆說事,念叨來念叨去都是那個意思。張紅巧也是,拿著自個兒和老太太的乾親關係翻來覆去的說。
鬆楠看著眼前已經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姐妹,轉身準備離開。
“乾嘛去!這事沒說完,你就不許走!”張翠梅狠狠的瞪了鬆楠一眼,大有你要是跨出這門一步,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鬆楠沒辦法,隻能繼續杵在那邊。
這麼一下,張紅巧的注意力就放到了鬆楠身上,看著那張臉,越看越氣。要不是這丫頭答應了摔盆,能會有這檔子事嗎?吵了這麼一會兒,她倒是忘了一開始是自己要求鬆楠去摔盆的,反而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鬆楠身上。
許是鬆楠一直杵在那沒動彈,張紅巧更氣了,直接抄起手邊的搪瓷缸扔了過去,離得較近的張翠梅看見了,哪有不躲的道理,腰一扭閃到了一邊。
鬆楠是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陶瓷缸向她砸來,她壓根沒想躲。從小和阿婆相依為命,如今阿婆也沒了,家裡父母和姨媽一家都是這樣的性格,都是一窩黑心肝的東西,落在誰手中都沒個好,指不定轉頭就把她賣給村裡那個傻子瘸子的。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的來說,還不如跟老太太一起沒了算了。
鬆楠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身體終是倒在地上。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