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呈殊並沒有跟湫十說太多,下個月主城壽宴,以及臨安城裡那場引人注目的拍賣會,最近主城內外魚龍混雜,要忙的事很多,他不能真將一切推給宋昀訶。
他走後,湫十轉身去了東蘅院。
秦冬霖的那兩劍,將東蘅院方圓數裡都夷為了平地,宋昀訶善後的時候,又重新給程翌安排了住的地方,就在東蘅院旁邊,一處小小的高閣裡。
陸玨和飛魚衛儘職儘責地守在外麵。
湫十踏入高閣,明月往內屋通報了一聲,很快,青楓就出來開了門。
“湫十姑娘。”青楓朝她彎腰行禮,同時伸手將她朝裡引:“公子剛喝下藥,現在正在裡屋看書。”
主城的天,一到晚上就變得格外快,前一刻還是紅霞滿天,下一刻就已經是星月爭輝的夜景。
屋裡的琉璃靈燈自動燃了起來,幽幽的火苗,光卻如實質一樣鋪滿了整個房間。
這樣的環境中,即使是滔天的戾氣,也要被壓下去兩分,更遑論原本就乾淨安靜得像白雪的人。
程翌原先是坐著的,聽見青楓的聲音後將手中的書卷輕輕倒扣在桌麵上,人站了起來。
他麵容清雋,並不如秦冬霖那樣儂麗的樣貌,給人咄咄逼人的壓迫感,而是清風細雨一樣的溫潤柔和,笑起來尤其溫暖。即使被人截殺,流落它族,湫十每回見到他的時候,他眼中都無時無刻不沉著淡淡的笑意。
湫十對長著這樣一張臉,且對自己有恩的男子是沒有任何防備的。
至少那場夢之前,是沒有的。
可在知道自己結局之淒慘全因他之後,她便不可避免,幾乎出於自保本能的生出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有恩報恩,不過牽扯,不多接觸,是她這幾天盤旋在腦子裡的想法。
“程翌公子身體好些了嗎?”湫十一雙美目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問:“沒有被劍傷到吧?”
程翌含笑搖了搖頭,聲音清淺溫和:“流星鐲這麼好的東西姑娘都贈我防身了,自然不會被傷到。”
湫十想到那天夜裡的情形,鴉羽一樣的睫毛往下垂了垂,有些歉然地道:“他修破滅劍法的,脾氣不大好,先前因為流言,對公子有誤會,所以行事衝動了些。”
“姑娘不必自責。”程翌等她最後一個字字音落完,才認真開口:“若無昨夜,我還無法一睹婆娑劍的真容。”
他說話的神情太專注認真,湫十看得噎了一下。
她並不是很能理解劍修對於婆娑劍那種狂熱的追捧和向往,自從婆娑劍認秦冬霖為主的消息傳出去後,修劍的那群人就隔三差五的發瘋,特彆是天族的那三位小天王,除了雲玄之外的兩個都是劍修,氣得差點沒發狂。
湫十目光在屋子裡轉動了一圈,淺淺地提了下嘴角:“這是臨時收拾出來的住所,到底還是有些簡陋,我已經讓哥哥在主城內買了一座宅子,等裡麵東西添置好,公子隨時可以搬進去好好修養。”
“傷藥和靈寶布置,有什麼缺的,儘管開口,主城府必不吝嗇。”
當初程翌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受的又是致命傷,安置在彆的地方湫十實在不放心,這才帶回了主城府,現在他傷勢有所好轉,人也清醒了,還鬨出了這麼大的風波,主城府不能留他再住下去。
程翌是聰明人,這句話一說出來,他就明白湫十是什麼意思。
此舉,對她好,對他也好。
“有勞姑娘。”他朝她微微拱手,聲線如溫酒般低醇:“姑娘今日之恩,來日若有機會,程翌必定重報。”
湫十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多久,話說完之後,便從後門出了小閣樓,明月在前麵掌著燈,將她纖細的身子拉得長長的,像一隻起舞於黑夜的蝶。
程翌立在窗前,凝望那抹綽綽約約的影子,青楓為他披上厚實的披風,這個動作像是觸發了某種開光,程翌彎腰,重重地咳了幾聲,聲線隱忍而顫抖。
“公子。”青楓熟練地順了順他的脊背,在他平複之後,忍不住順著他的方向望過去,問:“您在看湫十姑娘?”
程翌收回目光,很淺地笑了一下:“我有些好奇,能把流岐山那位少君算得這樣準的女子,會是個怎樣的性情。”
原以為是單純天真,不諳世事,被家人縱得沒有半分防備之心的嬌小姐。
現在看來,也不儘然。
雅間裡唯一的女子麵對巨大的水晶牆站著,她長得不高,小小圓圓的一團,嬰兒肥的臉頰上透著粉嫩的花一樣的顏色,瞳仁如水洗一般純澈,穿著皎白的留仙裙,裙擺下嵌著一根根漂亮的尾羽,襯得她如孩童般稚氣未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