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一(2 / 2)

回到反派黑化前 畫七 11773 字 10個月前

小公主不食人間煙火,可以天真,可以惹事,但不能頂著婚約,跟人一走了之,讓天下人看秦冬霖,看流岐山的笑話。

秦冬霖對她那麼好。

他們四個,曾那麼好。

伍斐咽下喉間的烈酒,才狠狠心想說她活該,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她那雙怯怯的眼睛。

他看得出來,她在外麵受了許多不為人知的苦。

“嗬。”伍斐舉著杯跟宋昀訶碰了碰,又看向秦冬霖,問:“真不去看看?”

宋昀訶飲酒的動作一頓。

秦冬霖唇邊勾著的笑意分毫不減,他舉著手裡的酒盞晃了下,像是沒聽見似的。

若不是親眼見過他墮魔時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伍斐險些真以為他早就放下了那件事,那個人。

“沒什麼好看的。”宋昀訶手掌在寬大的袖袍下虛虛握了握,又不動聲色鬆開,一向清潤有加的聲線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成。”伍斐道:“一個比一個有骨氣,就犟著吧。”

接下來三日,魔宮一派平靜。沒有想象中的雞飛狗跳,聽伺候的女使來報,宋湫十無聲無息,連院門都未曾踏出半步。

安靜得不像宋湫十。

直到第四日,宋呈殊和唐筎忍不住,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了趟宋湫十住的小院。

午後,唐筎紅著眼來議政殿的書房找秦冬霖。彼時,宋昀訶和伍斐也在。

“冬霖,小十的手被魔焰燒壞了,火毒入體,我和你宋叔不是沛遺的主人,那毒逼不出來。”唐筎看了眼眉心燃著魔紋,一舉一動儘顯妖異的男子,吐字艱難:“唐姨知道從前種種,是小十不懂事,她任性,驕縱,被家裡人寵壞了,可再如何,她也是主城的姑娘,是昀訶的親妹妹。”

“你就當,就當今日唐姨厚著臉求你。”

書房中有片刻寂靜,宋昀訶和伍斐同時皺眉,前者問:“火毒?她跟誰進來的?”

伍斐沉默半晌,撫了撫鼻脊,道:“我。”

“沛遺是朝她凶了一陣,但那火,她明明避開了。”

秦冬霖看著窗牖外,掛在天穹正中的驕陽,微微眯起了眼,想,今天天氣不錯。

魔宮的冬季,很難看見這樣的陽光。

而那張曾經讓他很喜歡的臉,也已經三千年沒見了。

那就去看一看吧。

從議政殿到宋湫十住的西邊小院,隔著長長的一段路,冬日暖陽如碎金般灑落,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接一個巨大的光圈,襯得素日最是陰沉沉濕冷的魔域也亮堂起來。

一路無話,氣氛凝重,就連一向最多話的伍斐,也沒多說什麼。

直到他們站到那一方小小的院落前,望著那扇半開半闔的籬笆門,秦冬霖眼神中才漸漸泛起了些微的波動。

再相見,宋湫十會是什麼樣子呢。

都活成階下囚了。

還得靠昔日被她頭也不回拋下的兒時玩伴施以援手,才逃出生天。

不知此時此刻,她心中是什麼滋味。

秦冬霖純黑的長睫垂落,想,一定十分有趣。

縱使每個人心中設想過千萬種相見時的畫麵,冷淡的,不和諧的,或是她撇著嘴包著淚喊疼的,唯獨沒料到,會是眼前這種情景——

房門嘎吱一聲從外由裡推開,原本坐在床沿發呆的人聽了動靜,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下一瞬,又猛地垂首,鬢邊長長的發落下來,將她的側臉和神情遮擋得嚴嚴實實。

她局促地站起來,手腳不知道往哪放似的無措。

滿臉皆是那種想喊人,又怕喊了之後惹人厭煩的怯弱與驚慌,最後隻是唇角微弱地動了動,沒有出聲。

三個男人無聲望著這一幕。

所有憋在心裡的冷嘲熱諷,指責不滿都像被人兜頭舉著一盆冷水淋下來,偃旗息鼓,一路直直下沉,直到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都流淌起那股寒意。

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宋湫十。

她是懸於天邊的小太陽,從東邊到西邊,升起又落下,張揚而熱烈,鮮豔而明媚。

秦冬霖的眼神審視般落在宋湫十身上,從她瘦得套不住鐲子的手腕,到細得不堪一折的腰肢,再到看不到半分上揚弧度的蒼白唇角,深黑色瞳孔中,星點沉滅的光亮漫開,宛若大火之後,斷壁殘垣下一捧燃儘的餘燼。

唐筎知道他如今陰晴不定,反複無常的脾氣,不敢也沒臉讓他在這裡久待,於是上前一步,握住宋湫十左側手腕。後者始料未及,輕輕掙動一下,手掌攏著衣袖往後縮,想說些什麼,又似乎有某種顧忌,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唐筎輕輕揭開那片素色袖邊,隻見她整隻手背,全是灼爛的血肉,粘連出黑紫的顏色,灼傷邊緣處,還不斷冒著黑色的焰氣。皮肉被反複炙烤,崩裂又愈合,愈合再崩裂,越來越嚴重,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有往外圈擴散的趨勢。

宋湫十有一雙天生適合撫琴的手。

當年,她可寶貴這雙手,平時磕破點皮,都要舉到秦冬霖麵前哼哼唧唧,讓他看看自己的“嚴重傷勢”。

如今,也能麵不改色容忍這樣大麵積的潰爛出現在手上。

湫十有些不自在地側了下首,眼神落到身側的地麵上,呆呆地看著。

程翌再有蹊蹺,也不可否認,這是她當初選擇的路,是她輕信了人,所有的苦果她自己咽。

她不希望被他們看到這副慘兮兮的樣子。

伍斐親自將她救出來,已經很麻煩人了。

宋昀訶看著那一片的水泡和膿水,捏著拳,很輕地閉了下眼。

不敢再看第二眼。

“冬霖,你看看。”唐筎輕聲問:“火毒還能不能祛除?”

秦冬霖凝著眉,臉色實在不算好看,神情是一種周旋在不耐和躁亂之中的微妙平衡,伍斐看得有些緊張,不動聲色朝前一步,生怕他突如其來發作。

宋湫十這種小身板,不夠他傷的。

“可以祛除。”出人意料的是,秦冬霖沉默半晌,居高臨下地望著隻到他胸膛位置的宋湫十,聲音冷到極點,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會很疼。”

湫十連著搖了幾下頭,不知是不是因為許久沒開口說話,聲音很小,極輕,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嘶啞:“沒事,我,我不怕疼。”

可從前的宋湫十,最怕疼。

秦冬霖眼中的沉色又深了一圈。

片刻後,宋湫十默不作聲坐到小幾邊,秦冬霖一掀衣袍,在圓桌邊的高凳上坐落,兩人靠得有些近,她身上淡淡的清茶香分明能十分輕易的飄到他的鼻尖上逗留,可就是那伸手就能觸到的距離,中間整整流淌了三千個春秋。

他們是曾經無話不說,比家人還親近的存在,如今,一個站在時光這頭,一個站在歲月那頭,連一個對視都顯得格外艱難。

何其諷刺。

秦冬霖骨節分明的長指點在她手背上,躍動的濃稠魔氣化為長長的絲線,不動聲色往她血肉模糊的手背裡鑽,須臾,潛伏在極深處的黑色魔焰像是得到了某種召喚,猛的躥起老高。

宋湫十的臉色頓時一點點白起來,額心沁出細密的汗珠,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會咬一咬下唇,察覺到秦冬霖的目光,又很快鬆開。

半盞茶的時間,從開始到結束,她連哼都沒哼一聲。

秦冬霖在最後一縷魔焰消散的瞬間收回長指,像是終於忍受夠了似的,多的半句話沒有,轉身就走。

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格外能催人眼淚。

湫十眨了下眼,在唐筎催促般的暗示下,對他清瘦的背影說了一句四天前對伍斐說的話:“……多謝,魔君。”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不虐。

其實畫七是個甜文作者。

本章評論,前三十發紅包。(雖然可能看的人都沒三十個)

後天見,晚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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