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會考七月初出的成績。
出會考成績這兩天,學校還沒來得及辦期末考試。
這是高二的最後一次考試。
但比起往常學期底的期末考試,這次考試顯得有那麼一點重量不足,同學都沒覺得太重要,老師也沒有多強調。
用老林的話來說,這次考試就是要“好好考,給你們高二這一學年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然而話是這麼說,老林自己都沒拿出幾節課正兒八經地複習期末考試。
到了高二學年底,高三早都離校放假,級部頭一等重要的事都是趕進度,抓緊給新課收尾,早點學完,不耽誤進一輪複習。
生物先進了一輪複習,物理化學數學這幾門剛剛學完選修課本最後一點尾巴。
今年高考成績是六月二十三號出的。
於是在期末考試前,江淮就在學禮樓前的公告表彰欄上看見了今年的高三畢業生的大學錄取情況。二中升學率高,打江淮高一入學前,就見二中學校宣傳單上紅色大字印著“百年老校,十年升學率100%”。
公告欄的玻璃框著一張大紅紙,印著金字,從上到下,是今年表彰的高三畢業生的姓名、分數、錄取學校。
江淮不是第一次見二中這麼俗氣地把“金榜題名”給貼到外頭,但是他是第一次……覺得上麵的每一個字兒都這麼沉甸甸過。
他從前往後數,數出五十二個。
沒競賽,沒預定,沒推薦,沒自招,純裸考的五十二個,五十二個P大和T大的錄取名額。
最後一個純裸考的被錄取到P大的學生,688分。
江淮第一次有了這麼清晰的一個目標。
但這清晰的目標又太遠,遠得像是和他不沾邊。
他記得他去年,高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是388。
蟬嘶啞地叫。
天氣炎熱,江淮手心微滲出汗,喉嚨卻緊乾。
但他想做什麼事,就會去做。
直到成功為止。
像假若眼前有什麼障礙,就往前去。
直到越過為止。
期末考試的時間定下來了,七月八號。八號九號兩天考完試,十二號返校,發卷子發教材發作業期末評優,最後正式放暑假。
考試前最後幾天,興許是最近學校趕一輪複習的進度逼得太緊,一把注意力轉移回期末考試上,班裡的人反倒都鬆懈下來,散散漫漫。
過去每個星期都要打抑製劑,天天過得無所事事,晝伏夜出,江淮基本一天到晚腦子裡都在想著些有的沒的……一些有關於他自身,一些有關於Alpha和Omega的事。
他一直遮遮掩掩自己是Omega的事,因為他怕被人看輕。
可把注意力放在彆處,不再每天揪著“Alpha和Omega”的性彆問題想,他才漸漸從彆人身上發現,Omega也並非如他過去以為的那麼柔弱,人人都要來踩一腳,逼你承認你一無是處。
班上有個Omega叫王靜,她數學很好,老林頗看好她。
彆的同學也都很尊重她……是出於普通同學對普通同學的尊重,和彆的無關。
有一件事,江淮想了很長時間,暫時還沒做決定。
他也沒向薄漸問這件事,隻是期末考前一天,薄主席又雙叒向江淮發起學習視頻邀請的時候,他似隨口一問:“你覺得Alpha和Omega有區彆嗎?”
“當然有區彆。”薄主席微抬眼,不甚滿意道:“我去找你睡覺,你就會趕我走,但如果你來找我睡覺,我就不會拒絕你。”
江淮:“……”
這他媽和AO有個幾把關係,薄漸天天上課不學,晚上不睡……他一天作業都做不完,能和薄漸比?
“但你如果說的是彆的事,”薄漸低笑著,又似歎息,“江淮……這個世界上永遠有固執己見的人,但他們的聲音不是全部。他們喊得聲音最大,不代表他們占大多數。你去聽他們說,說Omega天生就是Alpha的奴隸,但你肯相信麼?你覺得這該是事實麼?”
薄漸瞳色很淺,靜靜地望著江淮。
江淮像看見一麵鏡子。
鏡子裡是他自己。
“我知道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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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總回來得比預計的早。
說好八月前,七月十一號,江總抵達B市的飛機。
江淮幾乎懷疑這是他親媽和林飛提早問,一聽十二號發成績單,連忙定了前一天飛機回國,趕回來給他開期末家長會。
自打上初中,江淮就再沒為家長會擔過心。
他從小到大沒讓江儷開過幾次家長會,但想想江儷坐到他教室位上,聽老林挨個分析同學成績,等分析到他,再發表一兩句對江淮同學的看法……
江淮就覺得不大行。
但這事江淮原本還想著江儷這麼多年沒給他開過家長會,剛回國又事情多,家長會這屁事他不提阿財不提,江總說不準就雙雙忘了……
他倆一起去的機場。他和阿財都剛考完期末,家長會在前後天,阿財在今天下午,他明天下午。
三個月沒見,江儷拖著行李箱從出口出來。
江淮沒緣由地覺出江儷似乎有哪變了。不是體態,是神態。江儷累,常年皺眉頭眉心皺出一道皺紋,哪怕笑,也像壓著什麼。
但這次回國,江淮覺得江總好像比從前放鬆了不少,說話也不會再下意識地皺著眉頭。
母子見麵,日常寒暄。
家長會的事,江淮沒提,阿財沒提,江總也沒提。
江淮鬆了口氣,阿財也鬆了口氣,以為這事差不多能蒙混過關……
然而剛上出租車,江淮拉上副駕駛車門,忽然聽見江總在後頭問:“江淮,你不是說你考試考完了嗎,明天開家長會?星星我記得是今天下午開家長會?”
江淮:“……”
阿財:“……”
江淮記得阿財這次考試班裡倒數第三。
財,歿。
江淮勉強苟活。
十二號返校,上午發卷子,下午家長會。
盛夏,天亮得早。
江淮六點就起了,但他動作輕,沒吵起人來。江總昨天剛回國,沒來得及倒時差,先下午去給阿財開了家長會,阿財被開家長會,從昨晚一蹶不振,倒床不起。
六點半,“哢噠”。
他叼著麵包片,輕手輕腳地擰開門,挎包溜了出去。
滑板他昨天放在樓下樓道。
滑得快了,風聲呼哨。
板下在凹凸不平的人行石板道上微微震晃,襯衫被風在腰腹上撳平。
江淮挺喜歡這種自由滑行的感覺。
褲兜的手機震了下。
他沒停,單手掏出來劃開。
薄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