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薛庭儴眼前的迷霧突然散開,他一個打挺倏然從夢中醒來。入目之間又是這間昏暗的內室,胡三那張並不好看甚至有些醜陋的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兒,似乎還有腐朽的氣息在輕輕飄動。
薛庭儴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聲音發出。
“大人,您說什麼?”
胡三十分著急,連聲追問,可薛庭儴根本說不出話,胡三隻能憑著自己猜想問道:“您是不是惦記著之前的事?您放心,您的話已經傳給給張大人了,他已知曉王大人是您的獨子,會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薛庭儴眨了眨眼皮,胡三以為他還有什麼話要說,附耳湊在他嘴旁,卻隻聽到一句:“我沒有……”
再之後沒有下文。
等胡三著急抬頭去看,卻看到薛庭儴大睜著的眼睛,和灰青色的臉。
他抖著手上前摸了摸對方的鼻息,卻被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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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順著破了洞的窗戶紙裡鑽進來,兜頭就吹了薛狗子一臉冰寒。
他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印入眼底的是間並不大的屋子,青磚牆黑瓦頂,牆上抹著白灰,卻看起來灰突突的。房梁是原木色的,因為沒有承塵,裸/露在外,其上掛著幾個竹編的籃子,籃子裡似乎放了什麼東西,上麵蓋著藍布。
他躺在一張炕上,身上蓋了床半新不舊的被子,被麵看起來倒是乾淨整潔,實則裡麵的棉花瓤子已經硬了。
而正對著他的炕腳,放著一排深棕色炕櫃,櫃上嵌有黃銅裸釘的折葉和銅穗拉手,其上雕琢著簡單的祥雲流水紋,看起來厚重而不失大方。雖在大戶人家裡算不得什麼,但在農戶人家已經算是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家具了。
傳個幾代沒有問題!
這是他爹當年說的話,他爹是個村裡最好的木匠。
薛狗子感覺自己的頭很疼,像似被人狠狠用鋤頭打了。他想撐著坐起來,卻是渾身無力,又摔回炕上。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薛狗子,是薛家二房的長子,因為發生了一些事,他一時想不開肝火焚心病了過去,已經病了許多日子。
他不是薛庭儴,那個薛庭儴是他夢裡的人。
他怎麼可能是那樣一個人?
為了證明那一切都隻是他做夢,他還特意地舉手看了看。
果然!眼前的這隻手纖細而白皙,還沒有長出男人應有的筋骨感,他今年才十四,怎可能活到七十多歲,最後還死不瞑目。
薛狗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又望了望四周,心裡才終於安穩了一些。
外麵有人在說話,聲音順著窗子縫就鑽進來了。
“我說招兒啊,不是四嬸說你,瞧瞧你現在成什麼樣兒了,一個姑娘家家的成日裡不落家,竟學起那些小商小販做生意。那生意是你能做的?瞅瞅你四叔,日裡在外頭東奔西跑也落不了幾個錢,快彆折騰了,有那點兒功夫你幫四嬸乾些活兒!”
這聲音聽著像是個年輕女子,卻話裡的譏諷味兒太濃。都說相由心生,也不怪孫氏長了一臉刻薄相。
薛狗子腦子裡下意識閃過這個念頭,緊接著他就愣住了,他是討厭四嬸沒假,可他怎麼會如此想對方?
還不及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就聽見夢裡那個聲音響了起來。
“四嬸,我倒是想幫你乾些活兒,可你也知道狗子病了多日,家裡起先還給幾文錢讓給抓藥吃,才不過吃了半個月,阿奶就說家裡銀錢不湊手,讓把藥停了。狗子是我男人,我總不能看著他就這麼病著,四嬸想讓我幫忙做活也不是不行,要不你借我些銀錢買藥,我以後慢慢還你行不?”
聲音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姑娘,從音調裡就透露出一股乾練與爽利的味道,還夾雜了幾分擠兌的揶揄。
對,招兒就是故意擠兌孫氏。
孫氏素來都是隻進不出的性子,想讓她拿出一文錢比登天還難,更何況是借給二房這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二房如今就剩了這兩個人,頂門戶才不過十四,倒是有個大的,也才十六,還是個姑娘家。孫氏每每聽村裡人謠傳說招兒這死丫頭,做了什麼生意賺到銀錢了,就滿臉不信。
這死丫頭能做什麼生意賺錢,不過是從野地裡挖個三瓜兩棗的,拿出去騙騙城裡人換幾文錢罷了。
“你四嬸可沒錢借給你,咱家的銀錢可都在娘那兒,你管娘要去!”孫氏拍拍屁股站起來就往屋裡去了,懶得再和招兒廢話。
“既然四嬸沒錢借我,我又不敢去管阿奶要,隻能自己琢磨著從哪兒弄些銀錢,給狗子抓藥吃!。”
招兒的嗓門特彆響亮,這話自然不止是說給孫氏聽的,還是說給坐在正房堂屋裡趙氏聽的。
果然招兒前腳進屋,後腳趙氏就站在門口罵孫氏:“你豬圈還沒洗乾淨,這又回屋裡挺屍?”
招兒撇了撇嘴,撩起門簾子走進去,迎頭就撞上薛狗子看著她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雙養成,不一樣的寵法,先女寵男,再男寵女。
雖然麵麵是以戲子裡的大boos為原型,但不要和戲子裡的薛庭儴對號入座,兩本書可以當做獨立來看,因為其中有很多細節都有改變。
每次開新文,心裡都很忐忑,所以你們的留言對麵麵而言都是支持。
頭三章每章送一百個紅包,五十前排,五十隨機,讓我看下你們的熱情。
今天開文是雙更,下午五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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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現在雖叫狗子,但後麵會改,那時候鄉下人都有賤名。其實我覺得狗子挺好聽,就好像堂子哥一樣,是不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