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薑武表情無奈,眼中卻含著笑:“好,我聽你的還不成,不過對半分就不用了,這畢竟是你弄來的買賣,我就幫忙出把氣力跑個腿兒什麼的。二八吧,你八我二。”
“二八怎麼能成,到時候肯定要用上你的車。你家大青騾子不算勞力?大青,你瞧瞧,薑武哥說你不算勞力,連你的口糧都要克扣。”
這隻叫大青的騾子擺了擺頭,並打了個響鼻,那意思似乎在說,他敢克扣我口糧,我就消極怠工,讓他自己扛去。
招兒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大青說:“你瞧瞧,連大青都抗議了。”
薑武側首看著這個笑得肆意盎然的少女,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也幸好大青認路也溫順,不然指定將一車三個人都帶進路旁的溝裡了。
後麵的薛庭儴瞧見這一幕,臉黑得像鍋底。
他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氣堵,他竟把薑武這個人給忘了。
在那夢裡,薑武一直覬覦招兒。
薑武比招兒大兩歲,卻一直不娶,若不是招兒是他童養媳的身份,估計薑家人早就上門提親了。
即是如此,薑武也一直沒有死心,有一次甚至找到他麵前,跟他說想娶招兒,讓他不要那麼自私,放了招兒自由。還說會和招兒一起供他念書,將他當親弟弟看待,他才知道這件事。
他震驚又惱怒,同時也想起招兒一直不願和他成親的事,誤以為招兒是不是和薑武有私情,便借父母之命強行娶了她,後來還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才知道他錯怪她了。
這件事一直是兩人之間的傷疤,即使後來從不再提,卻是有了隔膜。之後他忙於舉業,而招兒忙著做生意,兩人很久才見一次麵,即使見麵也很少再說話,直至他中舉後又赴京趕考。
夢裡的那個他曾在招兒死後想過,若是當年他沒有那麼卑劣,借著父母之命強求,是不是招兒就不會死。
可這種念頭就宛如蜻蜓點水,隻是一閃就過,此時想來大抵他骨子裡便是卑劣的,即使現在的他並不是夢裡的那個薛庭儴,他也從沒想過要放招兒走。
她本來就該是他的,在他還似懂非懂的時候,就總是有人指著她說,這是他以後的媳婦,不是嗎?
“薑武哥,你還是看著些路吧,這段路不平,莫把我們都帶進溝裡了。”
薛庭儴的聲音很成功地打斷了薑武和招兒的說笑聲,就好像一個很不識趣的人突然出現,讓本來很熱絡的氣氛突然就冷了下來。
招兒乾笑了兩聲:“瞧瞧我,隻顧跟你說買賣的事了,竟忘了你還在趕車。幸好大青聰明,不然指定摔了。”
大青叫了聲,很是誌得意滿的樣子。
薑武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少年黑黝黝的眼睛。這雙眼睛讓他莫名有些心虛,旋即他又理直氣壯起來。
他知道薛家狗子不喜歡招兒,還知道當初薛家二房兩口子起初是收招兒當閨女的,並不是童養媳。童養媳不過是村裡人傳來傳去,再加上薛家二房兩口子臨終所托,才成了真。
不光如此,他還知道招兒隻是拿對方當弟弟看,並沒有想與對方成親的意思。
少年無疑是瘦弱的,雖是俊秀,可麵上還帶著幾分稚嫩。這樣的少年讓強壯有力的薑武莫名有一種居高臨下感,他爽朗一笑,渾然不在意道:“狗子彆怕,你薑武哥天天趕車,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
薛庭儴沒有說話,抿著嘴角低下頭。
招兒見此,當即明白是不是狗子這稱呼讓小男人心裡又不舒服了。可麵對薑武,她可擺不出冷臉,隻能笑嗔道:“薑武哥,我跟你說狗兒有名字了,叫庭儴,薛庭儴。”
“這名兒倒是文雅。”
“是呀,所以以後彆狗子狗子的稱呼了,怪不好聽的。”
說話間,車已經到了餘慶村。
薑武慣性繞到了村尾才停下,招兒和薛庭儴下了車。
“那買賣啥時候做?你說個時間,我到時候來接你。”
“你明兒不是要去鎮上忙麼,且那些衣裳也得收拾收拾,等我這邊準備妥當,到時候我去你家給你信兒。”
招兒也是想著再過兩日就是薛庭儴和薛俊才比試之日,總要等這事過了,她才有心思去做買賣。
“行。”
*
事情既已說定,便互相道了彆。
薑武趕著車回家,招兒則和薛庭儴一起往家裡行去。
一路上薛庭儴也沒說話,隻是默默地走著。
招兒看了他一眼:“咋了?好像有些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是方才薑武哥喊你狗子生氣了?他也不知道你有名兒了,我跟他說過,他以後就不會再這麼叫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醋意,悶聲道:“你怎麼和他這麼熟?”
“你說薑武哥啊,咱不是打小就認識。你忘了黑子還是他家狗下了崽抱回來的,薑武哥人挺好的,給我幫了不少忙。”
薛庭儴沒有說話,停下了腳步。
招兒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發現他竟沒跟上。
她幾步又回來了,疑惑問道:“你到底咋了,怎麼怪怪的?”
他憋著一口氣:“你可彆忘了,你是有男人的人。”
招兒先是一愣,再是瞅著他笑了起來。卻是隻笑不說話,那模樣讓薛庭儴又氣又惱。
不用想,她肯定是沒想啥好的。
見他氣得白皙的臉一片通紅,招兒忙道:“好啦,彆氣,我知道我是有男人的人。”
她話音裡帶著揶揄的味道,明知道她是哄自己的,他心裡還是突突地跳了好幾下。
有著夢裡的經驗,薛庭儴知道這不是鬨彆扭的時候,再說了旁邊還有個薑武虎視眈眈,他可不想再重複夢裡的那些經曆。
他忍不住重申了下:“我也是為你好,免得被村裡人看見了說三道四的。”他眼睛沒有敢去看她,而是盯著一旁的地上,理直氣壯中又帶著幾分心虛。
見他像個大人似的交待自己,白皙的臉龐,還略帶稚氣的臉,不知怎麼招兒就想去揉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