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1 / 2)

齋舍中,林邈坐在書案後, 陳老板來回不停地踱步著。

“若說這其中沒有高有誌, 反正我是不信的。不過是鬥個文, 便能死一個人, 他莫是早就打著這個主意, 就是為了逼著清遠開不下去。”

林邈歎了一口氣道:“墨之賢弟還是不要過多猜想,這畢竟是一條人命,高有誌就算再卑鄙無恥,也萬萬沒有拿學生性命開玩笑的道理。我問過那幾個學生,他們確實動過手。”

“可是問清楚到底打了誰?”

“當時人多手雜, 他們也記不清到底打了誰。縣衙那邊的人雖是礙著麵子,沒有將幾個學生帶走,卻也派人看住了。並不允許我們交談, 以免私下串供。”

“也就是說,說是你打的,就是你打的, 不是也是了?”

林邈沉默了一下:“我問過衙門的人, 死的那名學生叫孫鶴,當時確實在場。”

陳老板緊緊地擰著眉,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若是這樣事情就嚴重了,高有誌和胡縣令有乾親,而縣衙那邊也不允許清遠的人和被關的學生交談。若是真高有誌動了什麼不良心思, 不是那邊說什麼就是什麼,而清遠一個不慎就是除名閉館的下場。

甚至陳老板懷疑這本就是清河學館下的套, 就是想逼著清遠閉館。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當初怎麼就答應對方那樣的要求?五年之內不能下場,鄉試三年一次,五年兩次,你有幾個五年?”陳老板的模樣頗有些痛心疾首。

林邈無奈一笑:“墨之賢弟,當時事出有因,我也是不慎中了他的詭計。可君子一諾,我自是不能出爾反爾。且鄉試本就難考,當初我連考兩次,卻是名落孫山。既然沒有把握,早幾年和晚幾年,也沒有什麼區彆。”

陳老板被氣得連連搖頭,道:“安齊兄,你還當我不知,若說當年你少年氣盛,積累不夠,不能中舉,我還是信的。可你這些年來恭勤不倦,手不釋卷,你莫說這般隻是擺個樣子,做給人看的。

“以前我隻當你是對科場灰心喪氣,才會收拾行囊回鄉教書育人,也是先生他老人家去的時候不湊巧,高有誌自立門戶,清遠急需待人打理。卻萬萬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緣由,那高有誌卑鄙無恥,你又何必與他講究什麼君子一諾。”

提起這些陳年往事,林邈靜默下來,多年來的經曆如走馬燈似的在他眼前一一滑過。良久,他才唏噓地歎了一口氣道:“墨之賢弟,往事不用再提,如今緊要的是那些被關了的學生。”

陳老板格外義憤填膺:“那你怎麼不想想,若你此時有舉人的功名在身,高有誌那小人還能蹦躂?他費儘心機阻著你下場,不外乎怕你中舉,再沒了清河學館的活路。安齊兄,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

屋中一時安靜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罷罷罷,我知道你不願聽這些,我也就不說了。可如今主動權掌握在對方手中,那死了的學生具體如何,我們俱都不知曉,又哪裡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即使對方父母鬆口不再追究,高有誌也不會放棄這個搞垮清遠的機會。”

林邈良久才道:“我如何無關緊要,我隻怕因我和高有誌兩人的恩怨,害了那幾個孩子。”

陳老板站了起來:“我先出去托托關係,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消息,如今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著不讓縣衙的人將那幾名學生帶走,若真是帶走了,事情便不由我等了。”

林邈愧道:“墨之賢弟,為兄又麻煩你了。”

陳老板一擺手:“麻煩什麼,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而是先生他老人家的。”說完,陳老板就走了,留下林邈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嘴裡一片苦澀。

他知道陳墨之隻是因為怕他心中有愧,才會如此說的。

*

薛庭儴幾人議論了半天,都沒有議論出什麼結論。

他們畢竟不是當事人,又幫不了什麼忙,隻能眼睜睜靜待下文。

到了中午,四人一同去飯堂吃飯。往日裡熱鬨非常的飯堂,今日格外蕭瑟,學生們大多蔫頭耷腦的,看起來也沒什麼精神。

下午還是沒課,隻來了一名齋夫交代學生們可以在號舍中自己理書。連著兩日都是如此,一時間人心惶惶。

毛八鬥出去遊走一圈,許多號舍的學生都是惶恐不安,又哪裡有心思理書。

到了下午,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許多學生都從號舍裡走出來,就聽見有人說清河學館又有人來鬨事了。

此時清遠學館門前,圍了十多名身穿清河學館學子衫的學生,而在他們其中另還有三人。這三人衣著打扮簡陋,一看就是附近小村子裡的,其中一男一女似乎是對夫妻,另還有一位是個已入花甲之年的老嫗。

而在門前大鬨的,主要就是這老嫗。

她穿一身藍黑色粗布大褂,帶著同色的包頭。此時坐在地上拍著腿哭著,一麵哭著一麵嘴裡說著清遠學館喪儘天良,害人性命之類的話。

她身邊站著的那對中年夫妻,也是傷心欲絕的抹著眼淚。

“你們還我孫兒的命,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買通了官府,竟將那幾個害了我孫兒的人保下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這些讀書人爛了心腸,書都讀到狗肚裡去了……”老嫗口中喋喋不休地罵道,翻過來覆過去都是這些話。

她說的不多,可她身邊圍的那些清河學館的學生,卻是口舌頗為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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