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1 / 2)

==第六十八章==

整個村莊都被籠罩了一層白,仿佛穿了一身銀裝, 樹上房頂上全都落著一層厚厚的雪, 屋簷下結著一根根長長的冰溜子。

這種時候, 一般村裡人都是不出門, 大多的都在家裡圍著暖炕貓冬。勞作了一整年, 也就冬日裡能清閒幾日,很多人家都會準備些炒豆子、炒瓜子什麼的小零嘴,坐在炕上圍著被窩,簡直神仙都不換。

此時薛庭儴也是這般,他穿著一身薄襖坐在炕上, 腿上蓋著床被褥,放在炕桌下。炕桌上放著幾個小碟,裡麵放著炒瓜子、炒茴香豆、炒花生等, 另有個竹編的小簍子,用來放殼。

還泡了一壺茶,茶壺放在一個巴掌大的小風爐上。是薛庭儴親手煮的, 裡麵放了酸梅子和橘子、凍梨, 煮起來怪模怪樣的,但喝起來竟然很好喝。又酸又甜,既暖胃又消食。

最近薛庭儴吃胖了許多, 臉頰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鼓了起來。他本就生得白皙俊秀, 這樣一來倒顯得有些肉呼呼的,竟有些向娃娃臉發展的趨勢。

現如今他最討厭的就是招兒捏他的臉,因為招兒總手癢, 每次看見他就想上來捏一把,就像黑子還小的時候給它順毛一樣。不過現在黑子可沒有這種待遇了,招兒嫌棄黑子長大了,毛也沒以前綿軟。

這會兒黑子正蹲坐在招兒身邊,一人一狗專心致誌地看著火盆裡的烤紅薯。

鄉下人取暖,除了火炕,就是火盆。有些講究的人家還弄個瓦盆什麼的,有的則是拿磚找個地方隨便壘一個就是。等冬天過了,直接把磚給搬走,一點兒都不耽誤事。

招兒就喜歡這麼乾。

此時二房屋裡正中的方桌被挪了開,換成了一個半米見方的大火盆。火盆四周還用磚壘了幾個小杌子,上麵包了層棉墊子,坐起來十分舒服。

火盆裡的紅薯已經熟了,一股特殊的香甜彌漫在空氣中。

薛庭儴看書的眼睛,時不時就望了過來,黑子更是急躁,直接上爪子就想撈。大黑毛爪子還沒伸過去,就被招兒一巴掌拍回來。

“急得你,也不怕把你毛給燎了。”

黑子伸出舌頭,哈哈地吐了兩口熱氣,那狗臉頗有點兒死皮賴臉的意味。隻差狗吐人言說,燎就燎吧,先吃了再說。

“再等一會兒,還沒熟呢。”這話是對狗,也是對人說的。對於烤紅薯這種活兒來說,招兒閉著眼睛隻聞味兒就知道火候。

她用火鉗子翻了翻紅薯,紅薯是不敢放在炭火裡的,那樣直接就糊了。放在磚盆的邊緣慢慢烤,不會糊還很香。這也是招兒為啥喜歡用磚壘火盆,烤個紅薯吃個熱鍋子啥的,十分方便。

又過了一會兒,那股香甜味兒更是濃厚,招兒才將幾個紅薯從火盆裡夾了出去。

在地上扔了一個,另外幾個則是放在邊上的竹簍裡,端到炕上去。

“快來嘗嘗。”

“冷不冷,快坐進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招兒一笑道:“我在火盆前,怎麼可能會冷。”

“那也沒炕上暖和。”

招兒拗不過他,隻能去了他對麵,將腿也塞進炕桌下的被褥裡。剛進去,腳就被兩條霸道的腿侵占,薛庭儴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腿底下,又把四周的被子掖了掖才算罷。

隻是不一會兒,招兒本來有些冰涼的腿腳就熱乎了。

此時紅薯已經沒有方才那麼燙手了,招兒拿了一個掰成兩半,橘紅色的瓤頓時露了出來,散發著撲鼻的香氣。

“給你。”

薛庭儴接過來,咬了一口道:“打了霜的紅薯就是香甜。”

他三口兩口就吃完了,自己又去拿了一個來吃。招兒被燙得直吹氣,詫異他嘴是怎麼長的,難道就不覺得燙?

“彆吃多了,待會兒中午還要吃飯呢。”

這時,被褥被人拽了拽,兩人望過去才發現是黑子。

黑子的那一個已經吃完了。這不,還沒吃過癮,就管招兒要。

“瞧你最近肥的,再吃明兒菜花就不喜歡你了。”薛庭儴嗤它。

黑子眼皮子都懶得撩他一下,隻管對招兒撒嬌賣憨。

沒有媳婦的人是不能跟它這種有後宮的狗相提並論的,它黑老大走出去,數不儘的小母狗黏上來。而他,不過是個至今依舊搞不定媳婦,隻會撒嬌裝可憐的小菜鳥。

黑子帶著不屬於它應該有的滄桑感,又是吐氣又是舔嘴的對招兒撒嬌。

它長得土氣,土狗嘛,都是不精神,蔫頭耷腦的,撒起嬌來看著也挫。可招兒就吃這一套,被它逗得哈哈直笑,滿是疼寵地揉了揉它的大腦袋,從竹簍裡拿了一個紅薯給它。

黑子叼著就下去了,臨下去前給了薛庭儴一個眼神。瞧瞧,這就是本事,跟那有些人是不能比的。

薛庭儴對招兒酸道:“瞧那醜樣,就你稀罕。”

“黑子哪兒醜了,這麼精神!”

正說著,黑子又把腦袋伸上來,用鼻子在招兒手心裡撞了撞,招兒揉了揉它,它才繼續去吃自己的美味。

一人一狗說不儘的和諧,沒被搭理的那個彆提多酸了。

薛庭儴氣得紅薯也不吃了,往身後的被子裡一倒睡大覺。招兒瞅了他一眼,知道小男人又生氣了。

這人越長越大,學問越來越好,就是心性沒長,像個小孩子似的。

也是最近兩人對著的時候多了,招兒也不怎麼稀罕薛庭儴了,總有一種兩看相厭的感覺。以前隔些日子見,總是一切都緊著他哄著他,現在哄得次數多了,招兒也就懶了。

她把手裡的紅薯吃完,拿起旁邊放的布巾子擦了擦手。薛庭儴是個講究的,想吃什麼或者吃罷了,就想淨手。但又懶得下炕,就專門放了個布巾子在旁邊。

把手擦乾淨,招兒拿出賬本和算盤,她最近正在學算術,這老師自然是薛庭儴。心裡默念著算經上的口訣,招兒一下一下的撥著算盤。

那頭,薛庭儴等了一會兒,沒見她湊上來,反而聽到算盤珠子的聲音,心裡彆提多委屈了。

想叫她卻又沒臉,就用腿肚子去揉她腳,一下一下碾著,帶著恨意。

“彆招我,等我把這點兒弄完。”她嫌棄地用腿掃了掃他,薛庭儴心裡的怨氣更大了。正想說什麼,外麵傳來一陣說話聲,緊接著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亮起來,竟是毛八鬥。

兩人忙下了炕,又穿上厚衣裳,才撩了棉簾子出去。

院門前停著一輛騾車,不光是毛八鬥來了,李大田和陳堅都來了。

三人穿著厚厚的棉襖,頭上戴著棉帽子,臉頰被凍得紅彤彤的,嘴裡吐著白氣。

正扶著木梯子,看老三鏟房頂雪的薛青槐道:“庭子,他們說是你同窗。”

“四叔,是我同窗。”薛庭儴應了一聲,又對三人道:“你們怎麼來了,怎麼找來的?”

招兒在一旁招呼:“快進來坐,進來說話。”

李大田去把騾車趕了進來,這時薛青柏也從梯子上下來了,和薛青槐兩人幫著把騾子解套。之後一個人把車拉到旁邊去了,另一個則把騾子牽進了牲口棚子裡。

這天寒地凍的,牲畜可不能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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