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見徒步比坐車更快,越來越多的人棄車步行。
人越來越多, 到了最後, 他們竟是被裹挾著往前湧去。
好不容易到了學宮門前的大街, 卻被攔住了, 衙役在街口設了柵欄, 隻有應試考生和作保的廩生可入,幾人驗明了身份,才被被放了進去。
終於沒那麼擁擠了,來到一處空地,師生幾人麵麵相覷, 林邈頭上的帽子掉了,毛八鬥的鞋掉了一隻,李大田陳堅則是衣衫淩亂, 幸好幾人手中的考籃依舊穩穩的護在手裡。
“哎呀,為師的帽子!”林邈道。
等下要見府台大人,不戴帽子可不行。
“老師, 在這兒。”薛庭儴道。卻是之前他見老師的帽子掉了, 眼明手快地一把操在手裡了。
林邈接過帽子戴上,又理了理衣衫,才恢複了一貫的鎮定自若。
可毛八鬥現在卻鎮定不了,沒鞋他可怎麼辦?
他一臉如喪考妣的模樣,林邈這會兒也有閒心安撫學生了, 道:“勿怕,這裡有賣鞋帽的。”
這話也正是薛庭儴想說的, 每年府試前來赴考的考生便不少,少不了有人因為人太多被擠掉鞋帽,又或是摔壞筆墨硯台的,可偏偏考場乃是莊重之地,衣冠不整者不得進入,便有府衙的衙役見有利可圖,專門做這門生意。
但是價錢十分昂貴,比起外麵貴了多倍。
毛八鬥聞之大喜,忙想進去找人買鞋,可他光著一隻腳,這會兒也知道腳疼了,遂指使李大田:“好兄弟有難,你快去快去。”
李大田無奈搖頭,鑽入人群裡,不多時領著一個衙役打扮,卻挑著貨挑子的人走過來。
期間,林邈又命幾人檢查考籃,筆墨可是有損。若是有損,現在補上,進了考場可就補不了了。
果然陳堅的墨錠斷成了兩截,毛八鬥的硯台缺了個角,不得不說有經驗的人就是有經驗,能規避許多麻煩。
幾人花高價各自補充了一應物什,這才去了點名入場的地方。
因為林邈是作保的廩生,可先行進去,留下薛庭儴幾人排隊。點名入場是按縣來的,薛庭儴站定不久,王奇和李嵩也狼狽而來,王奇慣是不喜說話,李嵩則抱怨道:“你們怎麼也不等等!”
語畢,他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對,那種情況下他都隻顧自己了,彆人又怎麼去等他。
“館主呢?”
“老師已經進去了。”
很快就輪到夏縣的考生入場,輪到薛庭儴時,那負責驗明正身的衙役看了看他,問道:“你就是薛庭儴?夏縣這次縣試的案首?”
薛庭儴點點頭。
這人當即換了臉色,嗓門也沒之前那麼高了,右手做指引道:“那請這邊吧,按規矩每縣前十是提堂座號,更何況您這案首。”
“那就有勞了。”薛庭儴拱了拱手,往身後看了一眼,便在一大群密密麻麻的羨慕目光中,去了右邊人稍微少的那處。
左右的待遇分明不同,左邊充作搜子的衙役動作又快又粗魯,絲毫不在乎考生的形象或者尊嚴什麼的,碰到什麼可疑的人,甚至讓把外衫脫掉供以查看。更不用說是考籃了,隻差給你翻個底朝天。
曆來科舉一道都有這麼一句話,考試容易,入門難。難得不光是搜身嚴格,也是讀書人最重視的‘有辱斯文’。可即是如此,也得含冤受屈地忍著,你不來而有的是人來。
更何況科舉與做官牽扯,曆來作弊之風盛行,隻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作弊手段,所以隻能靠這種手段來防止。
至於右邊,因為人少,衙門們也沒有急促感,都是讓考生自己打開考籃,解開衣裳以做查看。
陳堅也是提堂的座號,就是毛八鬥和李大田就慘了。
按下不提,過了這一關,就能入考場了。
有衙役領著薛庭儴來到考場中最大最寬敞的一處地方,這也就是之前所謂的提堂座號。
這處考場位於府學宮內,占地麵積廣闊。可到底是府試,條件還是有限的,最好的當然就是正中的這處考場。不光敞亮,環境也是極佳。唯獨就是府台大人在此監考,若是心理素質不過關,恐怕會影響考試發揮。
當然有壞,也有益處,府試和縣試一樣,都是由主考官取士,府台大人自己就能做主取誰還是不取誰。所以若是在交卷時,有幸被府台大人當堂批卷,即使現場取了,也不是不可。
至於其他地處的座位,則就全憑靠運氣了。可能朝向不好,可能光線不夠,也可能會在風口處,還有的倒黴輪到後來加建的考棚裡,那地方逼仄狹小,冬冷夏熱,若是又在茅廁旁邊,那滋味彆提多酸美了。
在那夢裡,薛庭儴經曆的府試就是被分在這樣的座位,回去後整整一天沒進食。所以看到這寬敞的考場,薛庭儴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