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弘兒也快兩歲了, 頗有一些小大人的模樣。
這個時候的小童最是喜歡追問, 見爹說讓他自己睡, 他就反問上了。
“為什麼要讓弘兒自己睡, 我要跟娘睡。”
“弘兒已經長大了,長大了都是不能和娘睡的。”薛庭儴諄諄善誘。
弘兒想了一下,妥協道:“那我不能跟娘睡,我就跟爹睡。”說著,他還用小眼神去看薛庭儴, 頗有幾分你看我多聽話的意思。
薛庭儴臉僵了一下:“你也不能跟爹睡, 長大了都是要自己睡的。”
聞言,弘兒的小包子臉當即皺了起來, 看看爹, 又去看看娘。
招兒努力維持著正經樣,假裝沒看出兒子的求助。
眼看求助無門, 弘兒開始自己動起腦筋來,小臉上表情極為豐富,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抿嘴,似乎很發愁。
“爹, 你不能這樣的。”他試圖去說服薛庭儴。
親爹來了興致, 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爹其實也是為了你好。”
“你這怎麼能是為我好呢?雖然弘兒已經很大了,可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哪家的小孩子不是和爹娘一起睡的。”
“你見誰家的小孩子是和爹娘一起睡的?”
“隔壁家的大毛和二毛,都是跟他娘睡呢。還有隔壁隔壁家的大妮兒, 也是跟娘睡的。”
這幾個都是弘兒剛認識沒多久的小夥伴,幾個毛孩子裡就以他最小,不過卻是他最受歡迎,因為大妮兒喜歡和弘兒一起玩。
大妮兒是隔壁黃家的小孫女,今年才四歲。
因為大妮兒的關係,隔壁劉家的大毛二毛,自然也得喜歡和弘兒玩,不然大妮兒就不理他們。
“他們幾個都比我大呢,還是跟娘睡的。”
薛庭儴窒了下,小孩子認真起來,可是很認真的,他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不過他並不打算放棄,而是繼續勸說:“可大妮兒是女娃娃,你是男娃娃,不能相提並論。至於大毛和二毛,你喜歡跟他們玩嗎?”
弘兒搖了搖頭,他才不喜歡和大毛二毛一起玩,他們流鼻涕不擦,臟死了。
薛庭儴可是知道兒子想什麼,因為之前弘兒就不止一次跟他,也跟招兒說過大毛二毛流鼻涕不擦的事,十分嫌棄。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總喜歡流鼻涕?就是因為他們這麼大了還和娘睡。”
弘兒被嚇得不輕,狐疑地看著薛庭儴:“真的。”
“當然。”薛庭儴點點頭。
招兒沒眼看了,隻能佯裝整理被褥,背過身去忙著。
“那可怎麼辦?我不想變成鼻涕蟲。”
“所以你今晚開始就自己睡。”
弘兒被騙住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顯然是在掙紮。
薛庭儴繼續說服:“你看,也不是不讓你和娘睡,就是不睡一個被窩。你人小,自己睡個被窩。”
“那爹你呢?”弘兒突然問。
“我自然和你娘睡一個被窩。”
“可為什麼你能和娘睡一個被窩,弘兒就不能,難道爹不怕變成鼻涕蟲?”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薛庭儴隻能硬著頭皮道:“你跟爹不一樣,你長大了。等你長大了,就能跟媳婦睡一個被窩。”
“是跟娘睡一個被窩。”弘兒糾正道。
“不是娘,是媳婦,以後弘兒長大也會去有媳婦,到時候你就可以跟媳婦睡一個被窩。”
“可明明就是娘!”
招兒已經忍不住笑進被窩裡了,薛庭儴惱羞成怒將弘兒一把塞進被子裡,然後去吹了炕櫃上的燈,才也進了被子。
黑暗中,弘兒的眼睛灼灼發亮。
“快睡。”
“爹,要不你給我講個故事聽。”這所謂的故事,其實也就是把四書五經拆分了編成講,是這些日子招兒不在,薛庭儴哄兒子睡的利器。
“那你快閉上眼睛。”
說是這麼說,當薛庭儴講起故事來,弘兒還是眼睛時不時睜開,隔著被子往這邊看。講到後麵,弘兒還沒睡著,薛庭儴已經困了。
好不容易把小崽子弄睡了,薛庭儴也累得不輕。
招兒又在被窩裡笑了起來,他恨恨地揉了她腰一把,低聲道:“這小兔崽子肯定是故意的。”
“誰叫你……”後麵幾個字,招兒說得太含糊,也沒辦法聽清。
“你說什麼?”
被子裡,招兒紅著臉推了推他:“快睡,彆又把他吵醒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把他吵醒了?”
“哪有,怎麼會。”
“既然不想,那就是肯定想了……”
被子蒙了起來,隻看見裡麵動,倒是什麼也看不著。即使是動,幅度也是很小。
不知過去了多久,招兒實在受不住了,將被子掀開透氣。可一口氣剛吐出來,就岔了氣兒。
“你,輕點……”
“剛才是誰讓我重點的?”
下一刻此人就被封了口,月色正濃,夜還很漫長。
*
越是臨近年關,京城裡越是熱鬨。
不光是新年的喜慶,也是有許多外地的士子紛紛趕到京城。
會試就在二月,可赴考的士子卻是要提前找地方安頓,所以許多人都會提前早到。一來是為了怕路上耽誤,早到總比晚到好,二來也是想早點來打聽打聽京城的形勢。
每逢這種時候,赴考的士子們都是格外活躍,除了出沒於各地會館交際及打聽消息外,自然也少不了四處托關係走人情拜訪各位高官顯達。
關於這一次的總裁官到底是誰,私下裡早就有人在猜了。甚至有人還專門出了一份小報,報上一一列舉了朝中有可能成為這次總裁官的官員,甚至連這次赴試的舉子們,也都列出一些風頭正盛的人物。
這些人自然是在這次會試中,有極大可能會中進士的人。
小報無名,每三天出一份,隻在私下流通,幾乎每個舉子人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