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在那夢裡,薛庭儴入朝為官之時, 朝中局勢並不太好。
嘉成帝專斷獨行, 複辟了錦衣衛稽查巡捕之權和司禮監批紅之權,皇權的爪牙橫行無忌, 朝中百官人人自危。
隻是作為下麵的小魚小蝦,頂多管中窺豹,卻是沒辦法眾觀大局。隻知道眾文官前所未有的抱團,試圖和皇權做抵抗。這其中犧牲了多少,有多少人倒下了,又有多少人站起來, 誰也不清楚。
事實上和皇權做鬥爭又有幾個能討好,當其不顧百年後史官的筆誅之時, 就是其進入了狂暴狀態。人擋殺人人佛擋殺佛,覺得自己脖子比屠刀要硬的, 儘管可以試試。
這一場君臣之戰,嘉成帝看似贏了,卻又沒贏。
贏了是指皇權高漲,臣子勢弱。說沒有贏則是當皇權高漲時, 就是下麵所有臣子抱團成鐵板一塊之際。
難道說嘉成大黑暗時期已然到來?
是的,那幾年被後世的一些士林之人稱作大黑暗時期,文官的地位遭到前所未有的扼製, 朝堂一片血雨腥風,讓人膽戰心驚。
而這一切直至嘉成朝結束, 方休。
就在下麵薛庭儴陷入回憶之際,上麵的君臣之戰已經拉開帷幕。
嘉成帝已登基近十載,這個耐心本就不是太好的帝王,能忍到此時此刻實屬難得。當他自認為已經準備好的時候,就是其露出鋒利獠牙之際。
而嘉成帝也不會蠢得就自己上場,自然藏了數把利刃。
隨著嘉成帝發難,下麵各個大臣眼見推脫不得,隻能拿出解決的法子。
有的說是在鹽茶兩樣加稅,很快就有人說鹽茶本就是重稅,再往上加就要激起民怨。一番爭吵之後,鹽茶加不得,就隻能在耕田上加稅。
這項建議雖也有人反對,但反對得並不激烈,打從建朝之始,賦稅之事便是重中之重,太/祖曾下旨申明永不起科,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是蕭規曹隨。
如今若是加一些,倒也不是不能行。眼見這項決策獲得殿中所有官員一致認同,就在這時,都察院右都禦史鄭贇傑發難了。
鄭贇傑這個由嘉成帝一手提拔起來的右都禦史,竟是當場彈劾起蘇州知府薑望縱容族人侵占平民良田,引來民聲憤怨。又單刀直入提出戶部魚鱗冊上記載的稅田日漸減少,這些良田都上哪去了這個尖銳的問題。
沒有田,自然收不上來稅,收不上來稅,朝廷自然沒有錢。
早在之前薛庭儴就覺得戶部提出的提前審核的法子,有些本末倒置,除了讓各部各司扯皮打架,降低了朝廷辦事效率,與朝廷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原來都等在這兒!
讓你們打,天天為了三瓜倆棗打,爭得麵紅耳赤算什麼,沒打破頭都是好的。
先內鬥,鬥得分不出輸贏,就該上麵人決定了。可就那麼一個餅,你多吃了,自然我少吃,每個人心中都有積怨。當積怨平息不下的時候,嘉成帝就出手了。
可以交稅的地呢?
地自然是被那些士紳地主官員們霸占了。
從基層來講,一個秀才可免五十畝地的苛捐雜稅,舉人五百畝,進士則是三千畝。而朝廷三年一取士,每科取進士三百,舉人約一千五百人,秀才五六千不等。這隻是每一科的,還有那些早已身負功名,還在繼續往上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