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郭巨衛的另一艘戰船幾乎和這邊是差不多的處境。
兩艘貨船近乎逗弄似的在前麵跑著,明明看著跑得不快,卻在戰船快要靠近,突然加速。
跑得比兔子還快,儼然不像是上麵裝滿了貨物。
它們時而並行,時而分開行駛,時不時放上一炮騷擾,將人撩得火冒三丈,卻又礙於其上有大量貨物,彼方根本不敢開炮。
就這麼一個追兩個跑,這三艘船漸漸駛離了這片海域,等郭巨衛的船反應過來有詐時已經晚了。
定海衛的戰船已吞掉了他的同伴,氣勢洶洶而來。
就在他們倉皇還擊的同時,那兩個被他們追得亂串的貨船突然大變臉,竟從小白兔變成了餓狼,火力之猛,竟然不下那兩艘貨船。
他們這才發現,對方是扮豬吃老虎。
……
就在這邊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時,定海被追擊的那兩艘戰船處境並不好。
近乎被追得落荒而逃,且船上濃煙彌漫,顯然是受創不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他們是順風而行,有著風的助力,跑得比平時更為迅捷。
隨著幾聲炮響,船體一陣劇烈的晃動,甲班上的兵卒被甩得飛起又跌落。有慘叫聲,有嘶喊聲,宛如一片人間煉獄。
“大人,咱們的船漏了好幾處,船工已經修補不過來了。”一個滿臉黑灰的兵卒急急稟報。
耿千戶攥緊拳頭,沉聲道:“彆慌,咱們船上有備用船,且薛大人說了,他很快就會來接應咱們。”
“可是……”
“彆可是了,去下令,全速前進,往那處走。等把他們引到那個地方,咱們就算是贏了。”
兵卒狠狠一點頭,調頭就跑了。
……
緊隨在其後不遠處的兩艘船,宛如貓戲老鼠似的在後麵吊著。
其實前麵的船已經慢了下來,以他們的速度完全可以追上,可惜到了此時,竟沒太急切想追上對方的心。
“大人我還沒看過船是怎麼沉海的,這破船倒是挺頑抗,都破成這樣了,竟然就是不沉。”一個年輕的武將唾罵道。
他身邊一個兵士小心的陪著笑:“大人,您放心,咱們再來兩炮,它鐵定沉。”
另一個麵容沉穩的兵士插言:“大人,指揮使大人獨自率人去追擊另一艘戰船,咱們是不是速戰速決,也免得……”
他的話被一旁滿臉阿諛的兵士打斷了:“指揮使大人英明神武,海威號又是咱們衛所首屈一指的戰船,對付小小的一艘戰船,無疑是大炮打蚊子,輕而易舉的事,你少在這裡說些敗興的話。”
很顯然這個年輕的武將是比較讚同這個說法的,就見他點頭道:“難得指揮使大人有興致,咱們可彆敗了他的興。最近大人滿腹怒火,下麵人人自危,讓大人發泄發泄,也免得都將火發在我們頭上。”
這話倒是實話,隨著舟山那邊日漸清冷,賀維已經多日沒什麼好臉色了。他本就是個脾氣暴躁的,最近郭巨衛的人沒少吃他排骨。
百戶大人都說話了,小小的一個總旗自然隻有聽著的份兒。就在那個善於奉承的兵士指著前方不遠處又受了一炮的船,正對著年輕武將說著討喜話的時候,船體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
難道是中炮了?可什麼樣的炮能引起如此大的震動?
年輕武將正打算讓人去詢問,一個兵卒跌跌撞撞地衝進指揮艙,稟道:“大人,大人,咱們的船觸礁了!”
這話讓人下意識不信,大人上前一腳將此人踹翻在地,罵道:“觸你娘的礁,這地方哪兒來的礁?”
可是這裡沒礁石,不代表沒有其他東西,要知道以前這一片可是被人用巨石沉船給填上了。因為航道被填,所以這裡一直荒無人煙,也就是被定海衛的那些人掘開了,這片才有來往商船經過。
填上?掘開?定海衛?
就在年輕武將臉色怔忪之際,那兵卒哭喪著臉道:“真是觸礁了,因為缺口太大,船工根本修補不及,陳總旗讓屬下告知您,隨時做好棄船的準備。”
……
綴在這艘船身後不遠處的一艘戰船上,同樣還是指揮艙裡,兩個總旗正在小聲交談。
“趙百戶那邊怎麼停下了?”
“難道是趙百戶不想追了,這個功勞想讓給咱們?”
坐在不遠處喝茶的一個中年武將,笑道:“趙百戶年輕氣盛,你們就彆拿他打趣了。”
“可那邊船真的停下了。”有人小聲道。
“哦?”孫百戶放下茶盞,來到窗前,當即有人恭敬地奉上千裡眼。
孫百戶接過來往那邊看著,透過小小的一方視線,隻能看到甲板上士兵麵色倉皇,奔來跑去的,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靠近了去看看。”孫百戶凝重道。
接了命令,當即有人下去吩咐,隨著一陣鼓點響起,代表著全速前進。
就在用肉眼就能看到這艘船靠近時,對麵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可惜這號角意思不明,讓人摸不著頭腦。
旗手正瘋狂地向這邊揮舞著旗語,孫百戶一字一句地讀:“不要靠近,有暗礁。”
隨著他的話,突然船體一陣劇烈的震動,指揮艙中所有人的臉都白了。
……
在距這裡十海裡的地方,海威號終於追上定海的戰船。
經過一番交戰後,兩船接舷,郭巨衛的人成功登船。
被人圍攻的一位百戶大聲唾罵:“賀維,你身為朝廷命官,竟光天化日之下襲擊同司的軍官,這趟回去我定會稟明都指揮使,看你有何顏麵立於世。”
此言引起陣陣諷笑,郭巨衛的兵卒都是滿臉嘲諷,身穿著黑麵紅裡披風的賀指揮使被一群屬下擁簇走來,笑得猙獰:“那也得你能回去才成。”
“難道你——”此人一陣驚駭,正想說什麼,就聽賀指揮使道:“我們圍剿的是倭寇,可不是同司軍官。”
隨著他此言落下,那位百戶一陣慘嚎,卻是倒地斃命了。
眼見百戶大人都被殺了,定海衛的人當即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頓時有人扔了手中的兵器求饒,可惜迎來的卻是絲毫不留情的屠刀。
見此,也沒人想求饒了,都知曉今日是必死之戰。
既然如此,拉一個墊背不賠,多殺一個是血賺,都是拚了命的打法。
就在這時,一陣號角聲遠遠傳來。
賀指揮使抬頭眺望,就見海麵線上一字排開行來無數戰船,而正中的一艘船正是郭巨衛的戰船。
他一把搶過屬下手中的千裡眼看過去,正好對上船頭上迎風佇立之人。
此人麵容斯文,穿一身半舊青袍,海風吹得其大袖翻飛,說不出的飄然之意,卻與當下這種場景完全不符。對方嘴角含笑,似乎知道他正在看自己,突然舉起手,對著頸子一劃而過。
“輪到你了。”
明明對方隻是嘴唇微微開合,賀指揮使卻是讀懂了這句話。
他的臉當場陰了下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