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喻文就站在她樓下。
今天雖未下雪,但天氣很冷,光這麼走到窗邊冷氣便絲絲縷縷侵襲進來,路邊的鬆樹被冷冽的寒風吹得顫抖搖曳。
曾喻文穿了件白色麵包服,手裡還抱了一束百合花,站在樓底下等她。
看見窗上有人影出現,曾喻文眼睛倏然一亮,抬起頭,眼睛眨了眨,抱緊了花束。
溫芷皺起眉頭。
她不想理會,剛要伸手拉上窗簾轉過身,曾喻文的呼聲又高了起來。
他跟不在乎臉麵似的,一遍接一遍喊她的名字。
溫芷歎了口氣,但願四周鄰居沒看見多少,她放下窗簾,最終也是無可奈何,套上件大衣小跑到樓下。
曾喻文望著小女人朝自己跑來的身影,胸腔裡有酸澀味道蔓上。
他從小就喜歡溫芷,這個毋庸置疑,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很小的時候,就想過要娶溫芷為妻子。
不,其實直到和她分手的前一天,他還是想要娶她。
隻是那段日子,他和蔡雪在一起太開心了。蔡雪愛撒嬌,說話嬌嗲,還總是以那種亮晶晶一臉崇拜的模樣望他。
蔡雪是A市底下的小城,學曆也不太好,在她眼中,曾喻文這樣名牌大學畢業高收入的程序員,就像是金子一樣。
但是曾喻文沒想到激情總會淡去。
蔡雪收入不高,家庭條件也不好,那套房子的月供根本沒法承擔,她背後家庭卻要的多,必須加名,還要車,要彩禮。
在他無法一一滿足後,最開始蔡雪的殷勤熱切也淡了,從不做家務,回來就玩遊戲,天天在遊戲上哥哥叔叔地叫著。
曾喻文是哪哪都不行,但從小也是個拚搏的學霸,回家不是加班就是學習,也習慣了過去溫芷每天回家畫畫,兩人對職業有熱切規劃並且每天進步努力的樣子。
哪裡受得了這樣。
溫芷見曾喻文一直盯著自己看,半天也不說話,皺了皺眉,雙手插兜,“你找我有什麼事?”
離近了,曾喻文才看清她臉上的妝,她平日裡都是不化妝的,此刻眼睛上一層淺淺蜜桃色,眼頭一點珠光,顯得柔和溫婉,還有那麼點楚楚可憐的意味。
初戀蜜桃。
曾喻文忽的就想到這個詞,心突然氣血翻湧,比第一次告白時還激動,他往前走了兩步,將百合花遞到她麵前。
“芷芷。”曾喻文聲音很低,也很溫柔,一字一頓道:“我錯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溫芷並不意外,隻是雙手仍舊插著兜,淡淡地望著他。
“我錯了。
是我鬼迷心竅了。”
“你再回來,好嗎?”
曾喻文將花更往前遞了誒,認真地道。
他說這話時眼睛很亮,也很溫柔。
他有一張很乾淨的少年臉,麵部線條有幾分女氣,皮膚白皙,秀美清俊,和少年時一樣。
“為什麼?”
溫芷看了他幾秒,移開眼睛,這才將手衣服兜裡抽了出來。
曾喻文像被她問住了。
過了許久,就在溫芷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低聲道:“你跟他不合適。”
溫芷望著他,眼神很靜。
一如既往地靜。
他果然知道了。
“我…我其實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
曾喻文有些結巴道:“但是芷芷,你聽我說,你跟他不合適…顧呈是你高中同學,也是我高中同學。你是女生,好多事情可能你不知道。他女朋友特彆多,真的,幾天就換一個。”
他說到這裡,越說越快,越說越急,“真的,我有一哥們認識他朋友,他就是那種花花公子,後來到了國外,聽說更是…玩得那些你都想象不到的。”
溫芷眼睫毛很輕顫了顫。
但不過一秒,又恢複冷靜。
曾喻文看著她,見她像是不信,神色更急,“他不會真的喜歡你,就是玩玩而已。”
溫芷偏過頭。
她不會相信,但是也不想聽。
風很大,冷風拂過枯枝,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走近。
“真的,芷芷。如果他真的喜歡你,為什麼高中時不來追你?”
溫芷不想回答。
她看了一眼那束花,打斷他要說的話,“曾喻文,這是我的私事。”
“無論我和他怎麼樣,我們會不會在一起,都與你無關。”
“我記得我說得清楚,我們不可能再結婚了。”
她聲音輕輕的,卻冰涼而清晰。
“可是芷芷…”
曾喻文急了,臉上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迫切,眼圈也泛了紅,一咬牙說出實話,“可是…可是…”
“可是我爸病了。”
溫芷一愣,想到機場那次,皺起眉,“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力衰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才五十多歲啊…才剛剛退休,蔡雪她根本就不會管…”曾喻文越說越急,也不再隱忍了,眼眶發紅,
“芷芷,求求你了,我爸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回來,咱們倆還在一起。”
“像以前那樣,結婚,生子…”
溫芷低頭不語。
彆的不說,曾父確實很疼她,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那時候溫建國在國企裡忙,都是曾父接他們下學,輔導功課。
“芷芷…”曾喻文看著她這樣,心裡一動,以為打動了她。
他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攬進自己懷裡。
斑駁的樹影後。
顧呈夾著煙的手微微一頓。
風很大,他聽不太清他們最後說話的話,但他聽見了最開始的那幾句。
說他玩得開的那幾句。
這個角度,他隻能看見他們緊緊抱在了一起。像是多年前畢業季的校園,又像是電視劇裡的畫麵。
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角,自嘲地笑了一聲,將煙頭丟在地上,輾熄。
就在他嗤笑著轉身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
“曾喻文,你把我放開!!”
溫芷用力去推他,卻發覺怎麼都推不開,“我會去看曾叔叔的,但是我不可能和你結婚——也不可能…”
“可能的,為什麼不可能?我是真的錯了,也是真的愛你啊。”曾喻文越抱越緊,手裡的百合花啪嗒掉在地上,潔白花瓣掉了一地。
“再給我一次機會不好嗎?”
“你放開我!”溫芷勉強抽出一隻手,想也不想,一巴掌便狠狠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