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來沒多久,具體還不知道呢,好像要動手術,一會醫生可能會找你們簽字。”溫芷說。
她對這位傅先生印象極不好,語氣有些冷淡,說著看向傅廷裕,試圖從他眼中再看出什麼。
傅廷裕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冷淡,隻抬眸往病房看去,臉色沉鬱憂心,眉心微擰。
這幅樣子,十足就是一位擔心的丈夫。
溫芷剛想問他為什麼會不在,為什麼會讓夏蜜一個人跑出去時——
“小傅!”
“小傅小傅——蜜蜜她情況怎麼樣了啊?”
兩道焦急聲音同時響起,她轉過頭,認出是夏蜜的父母。
“爸,媽。”傅廷裕扶了扶金絲眼鏡框,歉意道:“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爸媽,這事是我不對,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哎,這怎麼能是你不對嗎?”夏父撫慰他:“你每天上班那麼辛苦,不可能說天天陪著她啊。要我說,就是阿姨的問題,阿姨怎麼沒照顧好呢?蜜蜜也是,這麼大了還這麼任性,怎麼懷孕了還跑出去——”
溫芷看向夏父,從高中那會她就知道夏蜜父親對這個獨生女很寵愛。
現在,夏父臉上也確實寫滿了對女兒深深的擔心,焦急。
但是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一點都沒有指責傅廷裕的意思。
難道沒有想到,讓女兒情緒波動這麼大跑出去,會與丈夫無關嗎?
“來來來,家屬終於來了?快簽字簽字,我們這邊馬上要手術了。病人馬上就要剖腹產。”護士見家屬過來,衝了過來。
“啊?今天就要手術?”夏母急得衝上前。
“對,孕婦雖然沒有被車撞到,但是摔倒也導致了大出血,今天必須手術,要不然大人小孩都會有危險。”
“大出血?都會有危險?”
聽見這話,夏父夏母不禁對視一眼,雙手抖著,不敢去接那張手術單,臉色愈發慘白。
傅廷裕沉穩地接過手術單,握住筆,在上麵簽了自己的名字。
“醫生。”
傅廷裕聲音比往日聽上去深沉許多,“請無論如何,首先確保我太太沒事。”
醫生頷首,“您放心。”
溫芷聽到這裡,這才撩起眼皮,打量了傅廷裕一眼。
這句話潛意思是說,如果真有難產情況,一定要確保夏蜜無事。雖然現在醫院一般默認都是保證病人無事,但也有些孕婦,會自願保孩子。
這也是唯一一次,溫芷對這位傅先生印象稍稍好一丁點。
接下來,就是無比漫長又焦灼的等待。
溫芷時不時看向病房門,又時不時看向手機裡的那條未接電話。
夏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才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隻是那時自己開會沒有聽見,錯過了…
夏蜜到底發生了什麼。
“傅先生,蜜蜜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溫芷忽然問。
他們住的高級公寓離這裡不算近,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裡倒和那個浮羅宮倒是不遠。
傅廷裕眉頭緊鎖,並不想回答。
“是上次那個夜總會的女…”
“溫小姐,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私事。”話未說完,被傅廷裕直接打斷。
他臉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禮貌而客氣,語氣卻極冷淡,“你也不希望夏蜜老摻和在你和顧公子之間吧?我想顧公子也不會高興的。”
溫芷被他的話說得一啞。
她沒想到這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男人,說話還挺毒。
“如果你有什麼對不起夏蜜的,我不會放過你的。”溫芷盯著那仍舊刺目的紅燈,手指攥緊,輕聲說。
傅廷裕很淡地瞧了她一眼,並不為所動。
“溫小姐有時間還是多管管自己吧。”
溫芷蹙了下眉,覺得他這話好像隱隱有所指她和顧呈,一時有些狐疑。直到清醒過來他大概是故意挑撥離間,才回過神,不再理會了。
隻覺得這位傅先生確實不好惹,妻子難產,他還有心思不緊不慢說這些話。
*
手術時間超乎想象得久。
沒多久,顧呈提著保溫飯盒竟過來了。
七點多一片混亂的時候,顧呈曾有打過電話問她吃沒吃飯,溫芷隻簡單說自己在醫院。
沒想到他竟找來。
這個時候了,傅廷裕也有心思起身朝顧呈握了下手,尊敬又不失禮貌地打招呼。
顧呈朝他微微頷首,黑眸落在他臉上時,有些深。
“邊吃東西邊等吧。”顧呈坐在溫芷身側,將保溫盒一層層打開,裡麵是幾道小菜,還有碗紅豆芋頭粥。”
“嘗嘗芋頭粥?我們家廚子做得最好的,裡麵還讓人加了糖。”顧呈舀起一勺喂到溫芷嘴邊。
“怎麼也要吃點東西,你平常加班就不喜歡吃東西。”
溫芷實在沒胃口,但迎上顧呈漆黑的眼眸,裡麵除去心疼還有一絲倦意,她想到最近他也非常忙,不忍拂他的意,張開嘴唇。
她將粥小口吞咽下去。
顧呈又舀了滿滿一勺,吹了吹熱氣,喂給她。
傅廷裕雙腿交疊,開始時瞥了他們一眼,揚了揚眉,似乎對顧呈的這一麵有些震驚,旋即不感興趣地轉過頭,十指交叉著,繼續等待。
顧呈也沒什麼不好意思,一勺一勺慢慢喂,時不時夾了些小菜。
最後看溫芷實在吃不下了,顧呈才端起剩下的粥,一口氣直接喝光了。
身側,傅廷裕又看了一瞬,指骨敲打著旁邊的不鏽鋼扶手,久久沒有說話。
尋常剖腹產隻要一個小時左右,但可能這回情況複雜,直到晚上九點半,產房裡仍舊沒有動靜。
顧呈工作上有事兒,不得不去走廊的樓梯間接個電話。
他斜靠在牆上交代完,說今天肯定回不去,讓他們自行處理,掛斷電話一扭頭,竟發現傅廷裕點了支煙,雙手插著西裝兜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