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芷說, “你一個人?”他目光有些沉。
“…嗯。”
溫芷心情並不好,也不想多談什麼,更怕他看出什麼, 用手背快速擦了下眼睛, 禮貌地笑了笑,“那個,我趕時間,就先走了。”
“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沒看見你。”
她說著就要拎起包包往前走。
“要回市區?”男人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投下陰影。
“嗯。”
“那正好順路。”顧呈從兜裡掏出車鑰匙, 放在手心把玩了兩下,“我反正也要回, 要不一起。”
“不,不用了吧。”溫芷指了指旁邊的出租車口,“我很方便的,直接打車就行了,太晚了,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沒事的。”顧呈抬了抬下巴,“我就是來接人的。結果那孫子延誤到明天了。這不正好接上你,也沒算我白跑一趟。”
“真的不用了…”
溫芷還想推脫, 一隻寬厚有力的手掌拍在她肩膀,往前很自然地帶了一下。
“走了。”
動作熟稔且自然。
就像過去在學校, 他有時候坐在課桌內側, 要出去時,會拍她肩一下,讓她幫忙一讓。
這麼一走神的功夫,溫芷已經跟他往前走了兩步。
現在再說不用了, 未免顯得過於矯情。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大廳門口。
外麵的風有些大,摻雜著絲絲縷縷的涼意。海城是北方城市,九月底的深夜,已經有了初秋蕭瑟的味道。
溫芷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短袖,被風一吹,不由縮了下脖頸。
“冷?”他注意到,低聲問。
“還好。”隻是沒想到溫度和南方會差不少。
“最近剛下過幾場雨,晚上是有點冷。”他扯了下唇角,“你在這等我吧,我把車開過來。”
溫芷:“不用那麼麻煩吧。”
“這有什麼麻煩。”他淡笑一聲,“不就打個方向盤的事兒。”
“你在這等我會。”
男人腿長,說著就大步往前,走出一段距離又想到什麼,折返,將手裡熱咖啡遞給她,“幫我拿下。”
“怕你跑了。”他一挑眉。
溫芷:“……”
“我不會的。”
答應了,她就不會再跑。
溫芷在原地隔著玻璃等了一會,看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走進淒冷的夜色裡。
她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得很休閒,可能是來接朋友的緣故,和平常很不一樣。
黑色連帽衛衣,破洞牛仔褲,一雙白黑紅經典配色的限量球鞋。
看不出牌子,但質地極好,一看價格不菲。
隻是氣質還是那樣,貼著頭皮的青茬,雙手插著兜,懶懶痞痞的,一身囂張的匪氣,不過在這身打扮下,顯得年輕俊朗些。
許是察覺到她在看他,顧呈偏頭看來,單眼皮斂著細細的褶子,輕勾了下單邊唇角。
溫芷驀地低下頭,握緊手裡的咖啡杯。
暖暖的溫度從掌心傳來,蔓延過全身,剛才的感傷沮喪,似乎被暖了一些。
約摸幾分鐘後,一輛銀頂邁巴赫停在了機場大門的路口。
溫芷起先並沒有注意到,以為還是那輛招搖的法拉利,直到車窗搖下,探出一張刀削般的俊挺的男人臉來。
她這才反應過來,拎著包包快速往外。
“不好意思,我剛才沒認出來。”
溫芷快步走到他身側,彎腰將手裡的熱咖啡遞給他,又說了一聲“謝謝”,然後走到後座,拉開車門。
顧呈瞥她一眼,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也沒說,手指骨結點了點方向盤。
“謝謝你,真是太麻煩了。”她再道。
“說了沒事。”
溫芷將安全帶扣上,靠坐在座位上,掃一眼周圍,稍有些不自在。
這次和上次跑車還帶著點運動風的內飾截然不同。菱形縫線的真皮座椅,處處都是啞光銀飾,車裡一股極高級的皮質味道,豪華奢靡得令人不適。
車子很快駛出機場。
機場位於市郊,上高架後,車速飛快,更加幽靜。
車內很暗,隻有兩側路燈投下的光影。
溫芷還揣著一肚子心事,也沒有說話。
“困了?”
他從車內後視鏡裡斜她一眼,以為她是困了。
“沒有,還好。”
“困的話就睡會,到了叫你。”
溫芷說:“沒事的,我不困。”
他昂了一聲,一路再無話了。
“對了。”顧呈想到一事,稍側過頭,“這周五同學聚會,你去嗎?”
“什麼同學聚會?”溫芷一愣。
“今天中午通知的吧,大趙給我打的,說是十一前一天,你沒看群裡?”
他不在班級群裡,怕麻煩。
但有什麼活動,總有人打給他。
“可能我沒注意吧…”她今天確實很忙,也沒顧得上看手機。
顧呈:“打算去嗎?”
“我看看吧。”事情太多,溫芷也不能確定。
“行。”顧呈沒再多問了,專心開車。
晚上車很少,車速極快,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上幾句,不過二十多分鐘,駛入市區。
車窗外陡然明快許多,晚上十一點多還不算晚,高樓大廈,霓虹喧囂,高架橋起起伏伏,橋上車流穿梭。打扮入時的年輕人三三兩兩走在街道。
空中酒吧亮著粉紅色的,曖昧的燈。
“那個,我不回家。”溫芷望著寬闊的馬路,突然想起來還沒跟他說,“能把我送到市立醫院嗎?”
“怎麼?”聽見醫院二字,顧呈一愣。
再度從後視鏡朝她望去。
“出什麼事了?”
一貫沙啞懶散的聲音認真幾分,帶著低低的溫和,目光撞上。
那雙深邃的眸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擔心。
溫芷一頓,莫名有些心慌,錯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