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明海不想敷衍女兒,便實話實說:“我跟你六伯伯,年齡差不多,他比我大三歲,我們關係打小就好,他什麼都讓著我,他沒多大本事,以後蔚來上大學,或是工作的事,他來找我,我還怎麼說?”
時光沒接話,也沒再執意讓他給個答案。
她拿了一顆草莓給他,“嘗嘗,味道不錯,不說她了,掃興。”她說起:“爸爸,你怎麼看待親情?”
親情太複雜,子女之間,父母之間,夫妻之間,兄弟姐妹之間,各家有各家的情況,哪是一兩句就能說清。
蔚明海知道女兒還是有點埋怨他的,她還小,隻能儘量讓她明白,“親情有時沒那麼純粹,誰也不傻,誰也占不到誰的便宜。
不過大多數時候又比外人強,不能較真。”
時光問:“那不較真時候的親情呢?”
蔚明海想了想措辭:“就是你明知道你的這個親人有各種缺點,甚至在某些時候還傷過你的心,最後因為種種原因,還是會選擇包容,很難割舍。”
這便是中國式的親情,大多數人,最終都沒能免俗。
時光順著他的話說了句:“以前我可能沒這個直觀感受,現在體會到了,確實是這樣。”
就像他對蔚來蔚藍。
那麼多年的付出和相處,她們再錯,即便錯上天,他也會原諒。
就像時晏朗對她。
平時像個大爺,各種擠兌她,關鍵時刻,他依舊是不顧一切護著她的那個人。
親情到底是什麼?
有時跟血緣無關。
今晚,在酸辣粉店,還有之後,從小區門口到彆墅門口這一段短短的路上,然後就是剛剛,她領悟了很多,長大仿佛隻是一個瞬間的事情。
之前她斤斤計較的,隻希望蔚明海對她好,然而事與願違,她為此失衡過,苦惱過,甚至傷心過。
就像她六七歲時,那麼渴望得到秦明月的關注,討好喊媽媽時,秦明月偶爾應一聲,她都能高興一整天。
後來,她就沒了當初的執念。
長這麼大,她隻卑微的乞求過兩個人的愛。
一個是秦明月,還有一個就是蔚明海。
在她十歲,家裡多了弟弟妹妹,秦明月要把她送走時,她慢慢就不再幻想母愛,那畢竟不是她的媽媽。
然後就是十九歲,那天她在車裡,趴在蔚明海肩頭上說的那句:你是我一個人的爸爸,對彆人太好,我會吃醋的呀。
蔚明海大概不會知道,那是她所有的自尊和勇氣。
才僅僅過去半個月,現在的她再看當時的那個她,覺得挺幼稚,像個九歲的孩子,為了父愛,爭風吃醋。
有時,做個孩子也挺好,因為有人縱容。
可,突然就這麼長大了。
長大是什麼?
大概就是曾經你那麼在意的,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後來就不再抱希望,直到某一天突然變淡,心裡從此放下。
長大,也許跟年齡無關,每個年齡段都有每個年齡段的放下,然後釋然。
比如,現在她對蔚明海,也不再要求那麼多。
蔚明海看她走神,又塞了一顆車厘子到她嘴裡,“今晚跟時晏朗聊的怎麼樣?”他隻好轉移話題,聊點她開心的。
時光:“挺好,他也願意入股。”
她不想跟蔚明海聊了,晃晃手機,笑笑:“我要跟時景岩打電話。”
蔚明海揉揉她的腦袋,“沒良心,少說兩句,手機有輻射。”他放下果盤,回樓上書房。
時光對著客廳發了會兒呆,給時景岩回電話,“你忙完了?”
時景岩:“在忙,不影響。”
他把手機開了免提放鍵盤旁,邊跟她說著,邊回複郵件,“晚上喝了杯紅酒,你陪我說說話,不然犯困。”
時光問:“是不是有很多郵件?”
“嗯。”處理好一封,他打開第二封,這封郵件隻需要他審核同意即可,很快,第三封。
時光聽到他那邊不時鍵盤聲,不時鼠標點擊的聲音。
“你以前酒喝多了怎麼辦?”
“先睡一覺,定鬨鈴,下半夜再起來處理。”
“會不會很煩?”
“還行,習慣了。”
時景岩說:“等以後你自己創業,可能比我還忙,特彆創業初期,什麼都得自己親力親為,你連睡覺的時間都不一定有。”
他聽到她在吃東西,“在吃什麼?”
時光:“草莓。”
之後電話裡靜悄悄的,隻有手指敲鍵盤的聲音。
時景岩跟她說話都是斷斷續續,專注看郵件時他就沒空跟她聊,隻有直接審核的郵件他才能跟她說上兩句。
就算半天才聊一句,時光心裡也是踏實的。
這幾天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
蔚藍,蔚來,換著來。
可她還得儘量在蔚明海麵前表現的輕鬆快樂些,不想他太為難。
她也迷茫,不知道到底怎麼做是對,怎樣又是錯的。
“陶陶?”時景岩正回複郵件時,想起好半天沒跟她說一句。
時光回神,“在呢,沒事,你忙,我在看書。”她傾身,從茶幾上隨便拿了一本翻開來。
“早點睡覺,我明天打給你。”
“不困,我現在不上課,隨便睡到幾點起來。”
蔚明海忙完已經是淩晨,沒想到客廳那邊的燈還亮著,他下樓,“陶陶?”
時光把手機聽筒捂住,看向蔚明海:“爸爸,你還沒睡?”
蔚明海不答反問:“這都幾點了?”
時光:“剛剛時景岩有事,這才剛說了幾分鐘。”
蔚明海:“撒謊長不高。”
時光:“......”
她沒再像以前,撒嬌跟他胡攪蠻纏。
蔚明海到廚房給她熱了一杯牛奶,催她睡覺。
時光嘴上應著:“這就睡。”
她端著牛奶回到自己臥室,手機快沒電了,她又插上電源。
時景岩聽到她那邊的關門聲,“睡吧,彆熬夜。”
時光還有話要等他忙完跟他說,“想陪著你。”
這句話比什麼理由都強,時景岩就沒再催促。
從十二點多,時光一直陪著時景岩到兩點半。
時景岩喝了兩杯咖啡,再加上時光陪著他說話,終於把今天的工作全部處理好。
“忙完了?”時光聽到他那邊傳來電腦關機的聲音。
“嗯。”
時景岩這會兒倒清醒了,沒有絲毫困意,他問時光,是睡覺,還是跟他再聊幾句?
時光:“想跟你說會兒話。”她提前說明:“有點負能量。”
時景岩:“不管有多少都排到我這裡。”
“你等我一下。”時光關了臥室的燈,倚在床頭。
房間伸手不見五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徹底袒露。
“時景岩。”
“在。”他從冰箱拿了瓶水。
“過年那幾天,你能不能到家裡來接我,就跟爸爸說,你要帶我去旅遊?”
時景岩擰瓶蓋的動作微頓,“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誰敢?”
“那怎麼了?”
時景岩把蘇打水放一邊,也不喝了。
時光手指無意識的摳著被子一角,“過年我不是太想看到蔚家的人,都是虛情假意的,挺沒意思,可我又不想讓爸爸為難,你懂我的意思吧?”
時景岩:“嗯。”
他知道,肯定有彆的原因,隻是她不願說而已。
今晚在酒會的那通電話,他就聽出她情緒不高。
時光接著道:“我現在壓力挺大的,我是說創業上麵,沒想到蔚藍做的那麼不留餘地,我就得想法子。
我現在什麼經驗也沒有,想要跟蔚藍競爭,難於登天,我不想再因為其它的事情分心。
我發覺我還是做不到像你,無關緊要的人從來不放在心上,我還是會受影響。
等到給爸爸過完生日,你第二天就來接我。”
時景岩也把房間的燈全關了,借著手機屏幕的光亮,拉開窗簾,時光那邊是黑漆漆的,他看到的卻是香港璀璨的夜景。
“過完年也不回蔚總那邊住了?”他問。
時光沉默了幾秒:“不回了。”
怕時景岩擔心,她這麼說:“我到時肯定很忙,你剛才不是說,等我創業了,比你還忙?說不定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空回家?”
感覺不妥,她儘量語氣輕鬆平和道:“以後儘量抽點時間陪爸爸吃頓飯,回家可能就沒空了。”
時景岩沒再深問,“蔚總生日哪天?”
時光:“臘月二十八,快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