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爺爺才十八,奶奶的花轎就抬進了家。
娶親那天我沒趕上,爹爹也不知道在乾啥。
王旭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隻聽外麵嗩呐吹得震天響,紅蠟燭映襯著紅窗花。
小老太太,也就是媒婆鬼,正在外麵招呼著客人。
一眼望去,東邊坐著旱煙鬼,吝嗇鬼,喚魂鬼,癆病鬼,光棍鬼,無頭鬼,吉利鬼,拔舌鬼,密密麻麻到處是鬼。
西邊則截然相反,坐的是一群老屍,旱魃屍,紅衣屍,哭臉屍,笑麵屍,貓臉老太,無臉少女,還有一隻到處亂跑的屍嬰。
大家和和美美,熱熱鬨鬨的聚在一起,好似來參加婚禮一樣。
而作為新婚佳人,王旭不知道該哭該笑,之前他還以為娶嫁衣鬼,隻是一種口頭約定,類似私定終身那種,然後她就會跟著自己了。
現在看看,弄得居然很有儀式感,這是要得到眾人的祝福嗎?
“能請來這麼多靈異存在來參加婚禮,而且學院高層不管不問,嫁衣鬼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王旭在哭笑不得的同時,也發現嫁衣鬼很特殊,特殊到不隻是走個過場,而是真的要跟他舉行儀式。
是執念,還是收服嫁衣鬼,本身就需要這樣的程序。
王旭不得而知,他隻知道自己撿到寶了,嫁衣鬼越顯得不平凡,越說明她的潛力很高,也難怪讓王家念念不忘。
“你在,想什麼?”
王旭隻覺得手上一涼,低頭看去,嫁衣鬼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嫁衣鬼的手很冷,不是那種冰涼的冷,而是跟觸電一樣,碰到的瞬間就讓人打了個寒顫。
“沒什麼...”
王旭微微搖頭,看了眼嫁衣鬼的紅蓋頭。
紅蓋頭很紅,有它遮擋臉頰,王旭什麼也看不清。
“你的聲音很好聽。”
王旭誇獎了一句,要知道屍與鬼不同,屍是有肉身的,它們的肉身早已損壞,哪怕變成靈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所以,屍先生的聲音很沙啞,他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他的聲帶早已經腐爛了,哪怕它化為屍鬼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嫁衣鬼的聲音卻很好聽,仿佛她的聲帶根本沒有腐爛,那種冷冷清清的女聲,能讓人想起高冷的職場麗人。
王旭很好奇,嫁衣鬼紅色的嫁衣與蓋頭下,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屍身。
她的手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結合著這兩點,她的屍身很可能未腐,而是保存的與常人無異。
“彆...胡思亂想...結了婚...我就是...你的人了...”察覺到王旭的目光,嫁衣鬼磕磕巴巴的說著。
她好似很久沒說話了,又或者天生就是這樣,很難一口氣將一句話說完。
王旭有點窘迫,忍不住問道:“你能看透人的內心?”
“人心...複雜...看不懂...你的目光...說你在亂想...”
嫁衣鬼並不能看透人心,她隻是看穿了王旭的目光,一個男人在胡思亂想時的目光,與正常時期是不同的。
經常有人說,如果有一天我變得淫蕩了,請不要忘記我曾經純潔過的眼神。
那麼,什麼樣的目光是純潔的,什麼樣的目光又是淫蕩的呢?
其實不難分辨,眼神是不會騙人的,該懂的時候自然就懂了,不懂的是小孩子,不該懂。
“走吧...”
片刻之後,嫁衣鬼牽著王旭的手,拉著他往屋外走去。
外麵,眾多靈異齊聚一堂,胭脂鬼給他戴上紅花,光棍鬼給他穿上喜服。
喜服?
王旭多看了光棍鬼一眼,這東西是光棍鬼拿出來的,該不會是為他自己準備的吧。
想到千百年來,光棍鬼依然在打光棍,唯一的一件喜服還給他穿上了,王旭就有些不忍。
這是多好的一隻鬼,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偉人啊!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吉利鬼眉開眼笑,不斷重複著大吉大利這句話。
討他的彩頭,嫁衣鬼也拉了王旭一下,帶著他走到明鏡高台之前。
君不見,明鏡高台高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明鏡高台,指的不是地方,而是父母的位置。
抬眼看去,代表親人的椅子上空無一人,嫁衣鬼父母未知,王旭此世的雙親又在外麵,還真沒有能給他們證婚的長輩。
嫁衣鬼仿佛也察覺到了這一現象,拉著他的手緊了又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媒婆鬼見狀,湊上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空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