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周老爺給他的傻兒子,尋覓了四個媳婦,其中有兩個懷了孕。
村裡人都說,孩子是周老爺的,傻子連洞房都不會,我娘告訴我那是個火坑,把女兒嫁過去的都是畜生。
最後一個是潑皮,他比我大五歲,整日遊手好閒,聽說還在鎮上認了個老大。
不過潑皮的膽子很小,有一次老大出去打架,見了血,潑皮被嚇跑了,然後就被趕了回來。
被趕回來之後,他依然不改本性,什麼也不乾,誰家有事就去幫忙,幫完了就留下吃飯,就這樣對付著活著。
但是我覺得潑皮是個聰明人,他有很多鬼點子,還偷偷告訴我,其實他早就想走了,就是舍不得大家。
這一次遇到天災,不走也得走,正好去外麵闖蕩一方事業。
我問他是什麼事業,他不說,隻是對著我笑,一副很有底氣的樣子。
就這樣,我,一家三口,中年人,繡娘,潑皮,向著揚州而去。
走了三天,我們一共走了二百裡,我們走的很快,因為許老頭說,第一批趕到揚州的人有飯吃,後麵的人就說不準了。
其實我還能走的更快些,但是繡娘跟徐老太走不快,而我舍不得繡娘。
第五天,我們到了一個鎮上,這裡受災情況並不嚴重,但是鎮上的人很凶。
鎮口上,站著一群舞刀弄棒的人,離得很遠就驅趕我們,不讓我們進鎮。
潑皮這次沒有怕事,上去跟他們理論,被為首的那個打了一棍子,打在了左腿上。
我們倉皇而逃,不敢在鎮上停留。
當天晚上,潑皮的腿腫起來了,中年人跟徐老漢看了看,說可能傷到了骨頭。
潑皮笑著說沒事,他在鎮上混江湖的時候,比這重的傷都受過。
我知道他在撒謊,潑皮根本沒打過架,唯一的一次還被嚇跑了,然後就回來了。
我們在樹林裡住了一夜,晚上很冷,我們聚在一起,緊緊挨著彼此取暖。
第二天早上,徐老漢給潑皮做了個拐杖,中年人則找了根棍子給潑皮綁在腿上,讓他的腿可以少用點力。
我們就這樣上路了,這一天,是離開村子的第六天,我們身上帶著的糧食也吃光了。
接下來,我們不隻要趕路,還要去找吃的。
樹林中有野果樹,運氣好的話,能在地上找到風乾的野果。
徐老漢說,這是我們的運氣,如果我們不是第一批出來的人,彆想找到這些好東西。
我們一起吃著風乾的野果,幻想著揚州的繁華,彼此的心氣都很高。
當天晚上,臨睡前,我鼓起勇氣跟繡娘說:“如果你沒有地方去,到了揚州可以跟著我,我做工養你。”
繡娘沒說話,反而往徐老太的身邊擠了擠,引得徐老太的女兒很是不滿。
我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一件事。
失落,不甘,自嘲,或許都有吧。
第八天,我們的速度慢了下來,一天隻能走五十裡了。
潑皮的傷勢在惡化,左腿腫的比右腿粗幾倍。
但是他很樂觀,跟我說,大家已經走了五百裡了,再走一千裡就是揚州地界。
我問他能撐住嗎,他說能,他還要去揚州乾一番大事業,怎麼會撐不住。
中年人昨晚的陷阱,抓住了一隻野兔,大家決定吃掉野兔在上路。
做飯的時候,中年人顯得悶悶不樂,我以為中年人是覺得,野兔是他抓到的,不想給大家吃。
中年人卻對我說,潑皮可能撐不住了,他的傷口在惡化,腿裡麵都是膿,要不了幾天他就走不動了,得留下。
野兔很香,混合著野菜,哪怕沒有調味品,大家也吃的滿嘴流油。
我卻吃的很不是滋味,潑皮如果留下,他能一個人撐過這個冬天嗎?
他能麵對後麵的災民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想,隻是默默將自己的兔肉,塞到了潑皮手上。
潑皮看著我,笑了笑,又把肉給了徐老太,而徐老太將肉給了她女兒。
三十多歲的大姑娘,噘著嘴,小聲嘀咕著什麼,愉快的將兔肉吃掉了,我依稀聽到她好像再說sb...
我傻嗎?
我不傻,我隻是討厭分彆,父親說,有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