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的馬車,跟在三位衙役身後往城裡走,無數難民則歡天喜地的跟在馬車後麵,試圖跟隨他們一起混進去。
“滾開,滾開!”
守門的兵丁,拿著皮鞭,木棒,對著後麵的災民抬手就打。
除了幾個幸運的漏網之魚,大多數難民又被趕了回去,繼續留在城外等死。
進了溧陽縣,裡麵的景色再次一變,多了幾分外麵沒有的繁華。
城裡人跟鄉下人,說的再多也是不同的。
就算現代,某年鬨糧荒的時候,鄉下餓死的人,也是縣城裡的十倍、百倍以上,更何況是階級對立更明顯的古代。
溧陽縣中,雖然過往的行人臉上,也多了幾分惶恐與不安,可麵黃肌瘦的卻很少。
走到路口的時候,王旭還看到了正在搭建的粥棚,顯然溧陽縣不是沒有賑災,而是沒有將賑災的力度貫徹到鄉下。
“到了,下馬吧!”
穿過十幾條街道,溧陽縣的知縣衙門,出現在了王旭眼前。
好氣派的衙門,門口兩個五米高的石獅子,往裡是朱紅色的大門,外麵還有十二名衙役把守在外。
抬頭看,溧陽縣衙四個燙金大字,被寫在高掛朱門上的匾額中,陽光一照金碧輝煌。
到了這裡,兩名跟班的衙役,就不往裡走了,而是去了縣衙中的班房。
隻剩為首的捕頭,帶著王旭繼續往裡走,直奔縣衙中的後花園而去。
寒冬臘月,縣衙的後花園內,依然是綠意迥然,種植著許多不怕寒的植物。
一名五十多歲,穿著儒士袍的中年人,正在涼亭內與一位穿著縣令官服,留著白胡子的老者對弈。
王旭趕到的時候,這盤棋已經下到了尾聲。
執白子的中年儒士,已經將持黑子的縣令殺得片甲不留,而縣令不但沒有焦急,反而在哪樂嗬嗬的恭維著:“胡大人的棋藝,遠超下官百倍,下官還沒明白過味來,就在不知不覺中輸了啊。”
“程翁說笑了,要不是你有心事,我贏得也不會這麼順利。”
下棋的中年人,便是朝廷的賑災大使,太常寺卿胡誌明。
陪同下棋的老人,則是溧陽縣的萬裡侯,溧陽縣令程廣榮。
“大人,下官那邊還有公務要處理,先告退了。”看到王旭來了,程廣榮起身告退。
從年齡上說,程廣榮足以當胡誌明的爹了,但是當官不是比歲數,三十少進士,七旬老舉人的現象比比皆是。
不管是前途還是背景,草根出身的程廣榮,都比不上出身北方大家族,青雲直上的胡誌明,所以姿態擺的很低。
程縣令一走,胡誌明便收了圍棋,頭也不抬的說道:“你老師還好吧?”
王旭目光微眯,低頭道:“家師一切都好...”
“坐吧,我跟你老師相交非淺,在我麵前你不用拘束。”
胡誌明指了指程縣令剛才坐著的位置,等王旭坐下之後,又說道:“因為一些事,我不方便去拜訪薛大儒,回去之後,記得替我向你老師問好。
另外,賑災的事你做的很好,這裡看似天高皇帝遠,實際上一直在朝堂諸公的眼皮底下,誰做過什麼是瞞不住人的,日後是賞是罰自有定論。
最後,幫我給薛大儒帶一句話,就說新政唯艱,那個人已經要寸步難行了,這場風波終是要過去的。
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回去後要記得刻苦求學,千萬不要以神童之名自滿。”
說了沒幾句,胡誌明便下了逐客令。
至於下麵的災情如何,王家是如何賑災的,胡誌明一句都沒問,看上去並不關心。
王旭起身告辭,心中滿是疑問。
胡誌明到底是乾什麼來的,難道真跟他說的那樣,隻是前往交州賑災之餘,路過溧陽縣歇歇腳?
不對,要是歇腳的話,也不會虎頭蛇尾的將他叫來了。
新政唯艱,難以持續,這句話應該是重點吧。
自己的老師薛牧山,之所以告老還鄉,隱居三澗溪,便是因為黨爭失利,不得不急流勇退。
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王旭已經知道,老師當年在朝堂上的敵人是誰。
內閣首輔大臣,武英殿大學士嚴鬆,以寒門子弟為首的寒黨。
嚴鬆與寒黨,推行的新政不穩,是不是代表自己的老師,清流與士紳階級的重臣們,要開始重返朝綱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