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名利居,王旭找地方坐下,抬眼往周圍打量了一眼。
入眼,就跟來到現代的百年老店一樣,裡麵掛滿了字畫與對聯,其中有幾位王旭都認識,不是當代大儒便是文壇新秀,顯然這些人都來過這裡,還在店裡留下了墨寶。
“客官,您是住店啊,還是吃飯啊?”
等到王旭坐下,有店小二上來招呼。
王旭一邊欣賞著牆上的字畫,一邊開口道:“也住店,也吃飯,要一間上房,再來一桌酒菜,挑拿手的來。”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吆喝著走了,很快便有酒菜端上來,兩涼、三熱、一蒸、一燉、一壺酒,擺了小半桌。
胡吃海塞一陣,味道還不錯,菜式與酒水都屬上乘。
一算賬,來了新花樣,店小二先是打量他兩眼,隨後開口道:“敢問公子,可是有功名的讀書人?”
“怎麼?”
王旭穿的是儒士服,放下碗筷,掃了眼身上的衣服,笑道:“這身衣服,應該沒人敢亂穿吧?”
讀書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有功名的,一種是沒有功名的。
沒有功名的人,是不能穿儒士服的,在家裡穿都不行,堂而皇之的穿出去更是大罪。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店小二連連應是,又道:“我們名利居有個傳統,付賬可以分為兩種,付錢,或者付文。公子要是自信,可以用墨寶代付,不管是詩詞還是字畫,隻要寫的好,全都能在我們這裡當銀子用。當然了,如果太差,或者是不方便,您當我沒說。”
“這些牆上的字畫,都是這麼來的?”
王旭沒有急著應下,而是又往牆上掃了眼。
店小二臉上帶著恭敬,回答道:“您真是好眼力,我們名利居,在這少說有五百年曆史了,收錄的各種字畫,對聯,詩詞,不下上千幅,擺在一樓客廳裡麵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王旭之前聽過,有的酒樓隻對文人開放,每一年州試前後,都是一場文學盛宴。
看來,名利居也差不多,雖然不禁止有錢人進來,追求風雅卻不落後,不用想也知道,能將字畫擺在這裡的,彆管叫不叫得上名字,恐怕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
“老師走後,我這幾年深居淺出,確實有些低調,連外麵人都說我是江郎才儘。這次來揚州趕考,低調是不可能低調的,既然如此,不如所幸就高調一次。”
王旭心思一轉,看向大堂內的食客,發現其中不乏士紳文人,於是開口道:“拿筆來!”
店小二一揮手,便有夥計端上筆墨。
將筆拿在手中,王旭思索片刻,提筆寫道:“憫農...”
憫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首憫農詩,放在後世就跟床前明月光一樣,基本上誰都能哼哼兩句。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這首詩是八句詩,前麵還有四句:“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前四句王旭沒寫,為什麼不寫,一是前四句隻能算一般,二是前四句太招人恨。
他可是朱黨的後備役成員,寫詩,寫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這不是諷刺士紳兼並土地,給寒黨新政搖旗呐喊麼,當然不能那麼寫了。
隻寫後四句,去掉那些帶有諷刺性質的,就隻剩下了對農民辛苦,對糧食來之不易,應該珍惜的勸說,算是標準的政治正確。
至於滿大桌子的菜,酒足飯飽,寫這樣的酸詩是否合適,其實一點都不影響。
曆史上,生於唐代,一路做到宰相位置,寫下這首憫農詩的李紳,可是一位最愛吃雞舌頭的雅士。
傳說中,李紳吃飯,必點鳳舌這道菜,一頓飯要殺三百隻雞,隻取雞舌頭,其餘一律不要。
他還有一個毛病,被宰殺的雞,取了舌頭之後必須丟掉,挪作他用都不行。
李紳有個小妾,覺得將整隻雞丟掉太可惜了,就留了一隻雞晚上燉湯喝。
到了晚上,李紳喝湯的時候一看,發現雞湯裡沒有雞舌頭,立刻就大發雷霆。
後世有曆史學家出來洗地,說李紳吃雞舌頭,將雞丟掉,是為了救濟窮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