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堅去裡麵換了衣服,這才上前仔細查看,一邊查看一邊皺眉:“車禍發生在外環路上,那邊臨近高速,所以晚上沒有什麼人經過,都是不能進入市區的大車。”
“昨天晚上還是一個私家小轎車經過那裡,說是迎麵看到路上有一攤東西瞧著不太正常,司機也是好奇,把車停在了路邊下去一看……嗬,好懸沒嚇得背過氣去。”男人念叨著從醫院兼職法醫那裡聽來的消息,還發表了一些自己的意見:“這哥們兒能堅持著報警已經挺不錯了,不知道昨晚上回家會不會做噩夢。”
賀姝也是沉著一張臉看著解剖台上的屍骨,受害者的頭骨已經被車輪壓得碎裂,各種顏色混雜在一起,根本無從分辨樣貌。身上各部位的骨骼基本上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情況,右手臂和左大腿甚至因為傾軋,此時正呈現一個正常人都做不到的詭異姿勢,彎曲的角度簡直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在鄭堅含糊的應了之後,曾永嘉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一看到眼前的場景就不由自主的呲了呲牙,之後微微張著的嘴就沒收回去過,因為震撼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賀隊,我這接到你的消息就下來了,知道您偏向我,但是這種場景實在不必站在一起欣賞。”
“說說詳細情況吧,我和鄭法醫還都雲裡霧裡,他這邊也隻有同屍體一起送過來的簡短的屍檢報告,案件的具體情況交警部門移交過來了吧?”賀姝瞟了他一眼。
“對,但是也沒有什麼可用的。有案發現場的詳細照片,出警時候做的報案人的筆錄,還有幾份目擊者的筆錄,不過也都沒有什麼用,沒人目睹到案發過程。”曾永嘉掰著手指,一樣一樣的講過去:“根據案發現場的情況,初步判定撞到死者的是一輛重型貨車,且不知什麼原因,還把死者向前拖行了二百多米的距離。通過現場痕跡判斷,這輛車在撞到死者之後並沒有停留,甚至沒有下車查看,直接就開走了。”
“交警覺得是一起肇事逃逸,現在正在通過那個路段的監控進行過往車輛排查,我估計很快就能找到了。”曾永嘉又用餘光看了一眼解剖台,不忍心的歪了歪嘴:“有沒有可能是司機疲勞駕駛?酒駕?毒駕?不過醫院的兼職法醫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我看著案情還挺簡單的,隻要找到逃逸的肇事司機,不就可以結案了?”
“嗯……具體在技術方麵我是給不了你們什麼答案。”鄭堅在助手的幫助下,對著解剖台小心翼翼的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導入進旁邊的電腦裡仔細的看了看:“這些我先給丁棋發過去,看看他有什麼看法,不過你們看,受害者的頭部一些痕跡能夠看出是被車輪碾過的,這個車輪的確屬於重型貨車的寬度,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她被貨車傾軋的時候,是已經死亡的狀態,大部分傷口都是沒有生活反應的。”
“???”曾永嘉瞪圓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肇事逃逸的司機,撞了個死人?”
“嗯,估計這就是醫院把屍體送過來的原因吧,既然不是撞死的,那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外環路上,還被大車碾壓成這幅模樣,具體死因到底是什麼,都是需要去查證的。”鄭堅帶著護目鏡,彎著腰拿著小鑷子在屍體表麵挑挑揀揀:“兼職法醫覺得棘手的原因就是在這了,屍體被大貨車毀的太徹底,內臟,全身百分之八十多的骨骼全部粉碎,如何造成的死亡怎麼查啊?無從下手。”
“我把該處理的都先處理了,內臟會做毒物檢測,骨骼我也會儘力修複的,到時候……”他說到這直起身,攤了攤手:“你也知道我這裡人手有多稀缺,算是另一個班的合共也就這麼五個人,屍檢報告怕是需要時間。”
賀姝點頭表示理解,之後又說了幾句,這才帶著曾永嘉出了法醫實驗室的門。
“賀隊,既然屍體這頭一時半會的不見得會有什麼線索,那咱接下來……?”曾永嘉問道。
“案發現場解封了?”
“估計是吧,昨天夜裡交警連夜處理的,那地方離著高速口不遠,確定現場沒有遺漏之後,應該就解除封鎖了。”
“通知下去,再封起來,順便告訴丁棋一聲,讓他帶著人和咱們一起出現場。”賀姝說完,就下了樓。
十幾分鐘後,兩輛警用麵包車從市局大院裡呼嘯著出了去,用著最快的速度順利抵達外環路上的案發現場。
砰!
賀姝下了車,眯著眼看著不遠處一進再次用警戒線、警示牌等物品封鎖住的現場,並且還有附近高速路的工作人員及交警等幫忙疏通堵塞的交通,示意司機朋友選擇稍遠一些的路線進行繞行。
一行人跨過警戒線,就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地麵上還有顏色已經變暗的血痕,目測長度有一兩百米。
“這附近有居民區嗎?”賀姝扭頭問道。
一直跟在後麵的謝子豪回應:“有兩個村子,不過距離都不算近,開車起碼也要二十來分鐘,外環路這裡還是荒地和農田比較多,平時行人很少。”
“目前死者死因未明,所以調查要從多方麵去著手,謝哥你先帶人去附近的兩個村子進行一下摸排,看看死者是否是附近的居民。”她吩咐道。
謝子豪點了點頭,沒有半句怨言也無不滿之色,十分麻利的帶上三個人,開著一輛麵包車就走了。
常斌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的姿勢還吧唧了一下嘴,衝著曾永嘉擠眉弄眼的似是有些感慨,畢竟不久前男人那渾身長刺的模樣還曆曆在目,這才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吧,現在乖得跟兔子一樣,彆說咬人了,平日裡連叫兩聲都沒有。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棍棒底下出孝子,雖然說這有點不著調,但是意思是這麼個意思,甚至讓人覺得這個形容無比貼切。
那邊賀姝對於他們二人之間的‘交流’毫無察覺,跟著丁棋一直沿著路麵上的血跡往前走,最終走到了儘頭的位置。
丁棋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從目前現場的情況分析,這裡應是那個初始的撞擊點……”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播放出之前在實驗室用那些現場照片恢複出來的,案發當時的情況。
“貨車是從這個方向迎麵駛來的,我當時在複原場景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一個人正常直立行走的話,撞在貨車頭上的位置應該在上方。地上並沒有刹車的痕跡,就代表貨車並沒有停車,那麼按照當時的車速,受害者應該會被撞飛出去一段距離,隨即再被車輪輾軋。”他說道這裡指了指屏幕:“可複原出來的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首先撞擊位置很低,幾乎直接就是被卷到了輪下,然後不知被什麼給勾住了,造成了長達兩百米的拖行,之後掉落,身體又受到了後麵幾個輪子的接連傾軋,這才形成了屍體最後的狀態。”
看完之後,賀姝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地邁開步子往後麵走去,如此來回走了兩圈,她忽而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盯著路麵上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