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表情有些吃驚,但是仍舊溫和有禮的模樣,他微微一笑:“難得賀警官竟然記得我,畢竟你們這份工作,一天到晚要見到不少的人。”
“但是很少能遇到同一個人幾次。”賀姝神情淡淡:“我記得柳醫生好像不是華國人,不過說話口音很正宗,讓人感覺不出來你竟然是個外國人。”
當初查那個海底陳屍案的時候,美容醫院的接待人員還特彆強推過他,說是國外的醫生,技術一流什麼的。
柳景旭一邊安撫了一下懷裡的小姑娘,一邊回應道:“因為一直在這邊工作,而且我現在已經取得了永久居住權,所以我大概也是華國人了吧。”
之後,他略微彎了腰,用十分輕柔的聲音詢問著叫‘果果’的小姑娘要不要回家之類的,在得到對方的肯定答複之後,他直起身微微頷首,算是告彆。
然而賀姝卻在他們要離開的前一秒側跨出一步攔住了去路,儘量把表情放到最溫和的那一檔:“果果,你認識這個叔叔嗎?他是你的什麼人啊?”
小姑娘一邊抽噎著一邊點頭:“認識……他……他就是柳叔叔。”聽著也沒有多熟悉的樣子,至少不是親戚關係。
柳景旭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停住了腳步搖頭失笑,並且鬆開了手中攥著的女孩兒的手腕:“果果乖,叔叔給你媽媽打電話。”
果然,話音落下他便掏出了電話,撥通之後說了兩句,沒過兩分鐘,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就急哄哄的從最近的那棟樓門衝了出來。對方披頭散發的直奔小姑娘,到了近前直接半蹲下身子,扯著女孩兒嚷嚷:“怎麼了?怎麼又摔了?”
果果委屈巴巴的癟了癟嘴,眼淚疙瘩又掉了下來,小聲的啜泣:“媽媽……”
女人上下查看了一番,見沒有什麼大事,就扯著孩子的手站起了身,十分熟絡的和男人打了一個招呼:“哎呀呀,柳醫生,今天又麻煩你了。果果這孩子就是大大咧咧的,害的你隔三差五的就得替她消毒、處理傷口。”
“不麻煩,小孩子難免皮了一些。”柳景旭笑著回道。
“這位是……柳醫生的朋友?”女人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八卦的問著。
“不是,我隻是在您女兒摔倒的時候剛好路過。這位女士,您女兒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年紀,怎麼在外麵玩耍沒個大人照看嗎?”賀姝語氣和剛剛跟小姑娘說話的時候比,要強硬了不少,也許有點犯了職業病,在她看來,雖然不讚同家長的保護過度,但是這麼大點就放手在外麵,多少是有點不安全。
小區雖然是封閉的,但是仍有業主開車來來往往,刮了碰了豈不是要後悔莫及。再者說了,就這麼隨隨便便放任孩子在外,真有不懷好心的盯上了,家長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
“我這……我一直在樓上看著呢,能出什麼事兒呀!”女人被她質問的有些心虛,麵色尷尬的含糊道:“就在窗邊看著,安全的很,而且都是鄰居,還有柳醫生這種好心人幫襯!”說完之後,她一手拎著小姑娘,一手拉著滑板車,飛快的走掉了。
柳景旭衝著對方的背影揚聲囑咐了一句‘記得回家給果果消消毒’,然後無奈的衝著身邊的賀姝聳了聳肩:“我第一次遇見果果和這回差不多,也是小小一個摔在了路中間,父母不在身邊。最後還是我給送回了家裡,她媽媽很感激我,就互相留了聯係方式。果果總是在我下班的時間在外麵玩,一來二去倒是熟悉了,平時家裡隻有她媽媽一個人帶她,應該是還有個小弟弟,所以她偶爾就一個人下來玩。”
“我說了這麼多……”他微微側過頭,俊秀溫柔的臉上有些無奈:“賀警官不必過於緊張,我可不是壞蛋,再說又有哪個壞蛋敢在您麵前造次?”
“壞人從來都不會寫在臉上。”賀姝皮笑肉不笑的道:“而且經由統計表明,近些年受害者為未成年人的案件比例逐步升高,你猜猜怎麼著?對他們下手的大多都是身邊熟悉的親朋、好友。”
聽到她這番話,柳景旭投降似的舉起了雙手,麵上倒是輕鬆愉悅的:“賀警官說的對,是我大意了,以後會注意安全社交距離,堅決做一個合法的好公民。”
賀姝看了一眼時間,沒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轉身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未曾想,男人竟也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她不動聲色的走到自家單元樓門口後,像是不經意般的看了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對方拎著公文包走進了正對著那棟樓裡。
她挑眉,原來住在這裡的是他,不是那個院長王文平啊。
不過這件事隻是一個小插曲,倒是沒有讓她過多的在意,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把衛生收拾了個乾淨,然後推開了書房的門,從桌子裡把相框給取了出來。垂眸看著相框裡的照片,她有些控製不住的笑出了聲,臉還是那張臉,不過不管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充滿了濃鬱的中二氣息,和現在的人稱‘冷麵閻羅’根本不搭邊。
明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不妥當,但是她最終還是把相框立在了桌麵上,歪頭盯著看了一會兒。以後找機會再還回去吧,嚴格來說這是原房主紀晴的東西,她得物歸原主才是。
………………
大約在將近午夜的時候,賀姝從出租車上下來,微微揚起頭看了看基本陷入黑暗的市局大樓,唯有刑偵支隊所在的樓層燈火通明,顯得異常的紮眼。
彆說淩晨五點的靜淮市了,他們這行見過各個時間段的靜淮市。輕歎了一口氣,邁開步子往大樓裡麵走去。不過還沒等她上電梯呢,就被一個電話給叫去了法醫解剖室,鄭堅正坐在解剖台前沉思似的,聽到她的腳步聲便回過神打了聲招呼。
“鄭哥,有什麼發現?”她接過助手遞來的手套,隨手戴了上。
“有,死者為男性,年齡三十一歲,體重二百三十四斤,死因是淹死的。”鄭堅見她看過來,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剛剛解剖發現他肺腔裡全部都是桶中的湯底,真是可憐,光是溺水就夠難受了,又是油又是湯的……”
“哦,對了!死者身份已經確定了,丁棋在桶底發現了一個錢夾,裡麵有一張身份證,經過核對證實是死者無誤。”他說著,從一邊的電腦裡調出來了身份信息:“戴士強,戶籍地為靜淮市本地,家住在四新區大楊村。”
“我把死者身上能夠采集到的證據都送去技術大隊了,暫時這邊就沒有彆的什麼進展了。”
賀姝點頭道謝後,又直接上樓去了技術大隊實驗室,裡麵丁棋正弓著腰在那裡,不知道正鼓搗點什麼東西。
“聽鄭哥說,已經確定死者身份了?”她開口。
男人因為太過於專注而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之後丟給了她一個無語的眼神,然後哼哼唧唧的應了:“昂,是老鄭和你說的?我們不是把那一整個鐵通都打包帶回來了,剛剛在樓下證物室傾倒裡麵的液體的時候,發現了錢夾,裡麵剛好有他的身份證。目前看來這凶手沒什麼反偵察意識啊,竟然連身份證都沒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