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受害者的手機再無什麼修複的可能, 男人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失意, 畢竟是頂著大太陽,穿著熱死人的防護服穿梭在垃圾堆裡整整四五個小時才找到的東西,沒能給警方帶來點什麼線索上的突破, 總覺得不甘心似的。賀姝從旁邊取過了手套,戴上之後爭得了對方的同意, 將操作台上的已經四分五裂的手機殘骸分彆拿起來看了看。見主板已經被燒焦到變了形,的確應該是有人故意為之, 畢竟光是在垃圾車上繞著城市跑了一圈,可產生不了這種效果。“浪費時間!”丁棋嘟嘟囔囔的摘下了防護鏡和手套, 駝著背一臉疲憊的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去了, 有這大半天的功夫, 不知道能處理多少證據。”他隻是嘴上這麼說著, 未必就真的覺得做了無用功,工作的時候遇到了滑鐵盧心裡難免不痛快,抱怨有時候也是可以解壓的。“也不一定。”賀姝笑了笑, 饒有興致的將那幾個零碎了部件看了一遍又一遍。丁棋自然是好奇的, 瞪圓了眼睛問:“怎麼說?”“艾樺交代的是, 她在偽造完聊天記錄後, 在第一時間把吳宏峰的手機進行了關機,並且一直保存在客廳的抽屜裡。一大早突然接到了警方的電話,才在心慌之下把手機扔到了垃圾袋裡。”她慢悠悠的分析著:“就目前看來, 我覺得艾樺沒有必要和立場去撒謊,反正她都已經交代自己‘殺’了吳宏峰,若是把手機毀了,為什麼不實話實說。”“你們過去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她的住處有沒有監控錄像之類的?”她似乎是開始懷疑,有人在艾樺出門之後,趁機銷毀了電話。“小區裡倒是有幾個,可是樓裡並沒有,加上她住的是樓梯房,沒有電梯。”丁棋回答道,沒有電梯,就沒有電梯間的監控錄像,光靠著小區那幾個零星的監控探頭,怕是根本查不到什麼。賀姝沉吟了一會兒,回過神後衝著操作台上努了努嘴:“彆想著修複了,看看能不能從上麵提取到指紋。”男人眼睛一亮,急忙上前開始操作,彆說還真提取到幾處指紋,不過都是小麵積的,單獨拎出來可能並不足以完成指紋比對。他於是小心翼翼的捧著那幾枚指紋到了電腦前,將其掃描到程序裡後,左右擺弄了好一陣,忽然神情興奮,指了指其中三個不完整的指紋道:“他們三個中有一部分特征是重合的,想來是屬於同一個手指,我試著處理一下……”隨後隻見屏幕上那三個部分指紋來回翻轉,最後形成了一枚新的指紋,看著有普通指紋二分之一那麼大,但是足夠進行比對工作了。“成了!”丁棋很是高興。賀姝的眼底也閃爍著愉悅的光。“不過……”興奮過後,男人又撓了撓頭:“這指紋也沒有可比對的對象啊,難不成還是先丟進數據庫裡看看情況?”“參加那天彆墅聚會的人,這會兒都被老常他們叫到了樓下,我讓他們順便取個指紋,然後送上來。”說著,她撥通了常斌的電話。沒過多久,就有同事把收集好的十多個人的指紋給送了上來,這名同事還解釋道:“賀隊,常哥說了這隻是來的第一批,剩下的等到人到了再采集好給你們送上來。”“嗯。”賀姝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又和那名同事聊了一會兒樓下審訊進行的情況,因為涉及的人數太多,那同事絮絮叨叨的前後說了許久,估摸著十多分鐘是有了。他們兩個這邊還沒說完,那邊丁棋就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臥槽’,然後不可置信的看著屏幕上的匹配結果:“這尼瑪還真行?!賀隊,您真是神了,怎麼知道銷毀手機的嫌疑人就在這些人中間啊?”問完之後,他沒等對方回應,就自顧自的繼續剖析著:“也是,既然艾樺隻是把人給打暈了,那在時間上來說,殺害吳宏峰的肯定就是當天仍然留在彆墅裡的人。估計這凶手本來打算讓艾樺頂了這殺人的罪名,所以一直都在監視她,見狀不好就趕緊把手機給銷毀了?”“不過……這人和艾樺認識?不然怎麼知道她被警方傳喚?而且為什麼要銷毀受害者的手機,偽造聊天記錄的不是艾樺嗎?難道說是因為……”男人說到這,及時的收了聲,不過從唇形仍舊能讀懂最後被他吞進去的那兩個字,是‘臥底’。赤陽社要給自己找替罪羊?賀姝聽完他的這一長段的話,隻是微微一笑,沒說對也沒說不對,隻是轉而問道:“指紋對比出來的結果是誰?”“樊振洋。”丁棋確定了一下樣本指紋的序號,說出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對於警方來說並不算陌生,畢竟不管是從馮誌遠口中,還是從夏管家的口中,他們都有聽過‘樊先生’三個字,那晚在彆墅中的聚會,本就是這位搞起來的。“他什麼背景?”賀姝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丁棋十分迅速的從係統中調出了之前謝子豪對於參加聚會人員的調查結果,翻找到樊振洋的那一頁:“……現在在靜淮市內經營著兩家桌球館,沒什麼特彆的,年齡37,離異。”接著,他又把幾個人的資料都迅速的瀏覽了一遍,發現當天聚會的人員背景似乎表麵上看起來和吳宏峰的任務身份差不多。多半人都經營著個體店鋪,從經濟實力上看是條件相當的好朋友,各行各業都有,一點都不違和。算是接近中產階級的小團體,有錢卻又沒有那麼有錢,所以才會動用關係借了馮誌遠的彆墅來裝逼。賀姝盯著屏幕看了幾眼,略作思索,然後拍了拍丁棋的肩膀算是感謝,就一言不發的帶著方才送指紋上來的同事走了,在乘坐電梯下樓的過程中,得知了這位樊振洋正在受審,於是乎她下了電梯就直奔對方所在的審訊室(3)走去。門被敲響的時候,審訊室內,常斌正帶著一名同事詢問著樊振洋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在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屋子裡三個人俱是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待到透過玻璃看清了來人的臉,坐在外側的常斌便殷勤的起身,走兩步拉開了門:“賀隊。”他在開門的期間還和走進來的上司交換了一個眼神,剛剛才送了指紋上去,這會兒賀姝就下來了,八成是有點什麼進展。樊振洋本來對一個娘兒們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不過就是因為對方長得好看才多看了幾眼,畢竟沒怎麼見過女警察。可是等到一直主導這場審訊的男警察上前恭敬的稱呼對方為‘賀隊’,他的神色這才認真了幾分,眉間的皺褶隱約有加深的趨勢。賀姝和常斌咬耳朵說了兩句話,隨後就走向了審訊桌便,另一名同事見狀就要站起來給她讓座。不過她像是沒有看見一般,站定在審訊桌前,過了兩秒輕輕一笑,直接把手中的指紋比對結果扔到了對麵人的眼前。“說說吧,你的指紋為什麼會出現在死者吳宏峰的電話上,而且還是已經損毀的電話表麵。”她問的太過於直接,倒是讓方才站起來給她騰地方的小同事感到有些驚訝,並且對於自身的審訊技巧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在這個案子中,目前為止賀姝參與過的每一場審訊,都是如此的簡單粗暴,他有點不理解。難不成說現在的罪犯都這麼好糊弄,不用運用任何的技巧,坐在這裡就能夠老老實實的交代嗎?還是說,他們賀隊擁有著獨特的王霸之氣,光是站在那裡就足以讓壞人聞風喪膽,升不起反抗之心,就和那些網絡裡寫的一樣。然而更加令他大跌眼鏡的情況竟然發生了,那樊振洋在麵對甩了一臉的證據的時候,既沒有突然暴怒而起,也沒有沉靜的反駁,而僅僅隻是抿了抿唇,便不再言語了,看樣子竟像是默認了一般。“你為什麼要銷毀吳宏峰的手機?又是怎麼清楚艾樺的行蹤的?”常斌見狀,心知賀姝猜的果然沒錯,便沉下了臉,中氣十足的質問道。“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樊振洋冷冷的笑了一下,好像是在諷刺他們裝模作樣。“知道審訊流程嗎?知道為什麼給你做筆錄嗎?你要是好好的配合交代清楚犯罪事實,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常斌示意那小同事坐回去,繼續著筆錄記錄工作。在常斌的橫眉冷對下,樊振洋緩緩地說出了當天的情景:“頭一晚,大家玩的都開心,喝的就多了一些,意識清醒能夠自己回家的,淩晨的時候就都走了,剩下意識不太清醒的,也都各自在彆墅裡尋了地方休息。我就睡在四樓的客房裡,所以吳宏峰從樓下帶人上來,我看的一清二楚。”“他帶的人是誰?”“就是和他合夥做生意那個女的,之前見過一次,長得挺不錯的,不過最近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有點不愉快,我聽吳宏峰提起過,好像是他不想乾那個攝影工作室了,要把錢拿回來。”“接著說。”常斌揚了揚下巴。“兩個人進了儲物間,本來我尋思著他們沒準是想做點什麼少兒不宜的事兒,畢竟吳宏峰好像喜歡那娘兒們。誰知道沒過幾分鐘,我就聽到了那娘兒們的尖叫聲,嚇得我酒都醒了。可是等我到了儲物間門口的時候,裡麵已經沒了動靜,透過門縫一看,吳宏峰已經倒了在地上,那女的嚇得腿都軟了。沒過多一會兒,她就跑了。”常斌狠狠地皺起了眉頭,他略帶擔憂之色的看了身邊的賀姝一眼,目前對方說的這些都能和艾樺的口供對上,雖然心底不願意承認,但是這是不是就說明,吳宏峰真的曾經試圖對女人實施暴力強迫手段?從感情上來講,他是一點都不想信的,所以就下意識扭過頭,想要從同事臉上找到一絲認同感。可惜他注定失望了,賀姝的神色絲毫未變,甚至於眼底都沒有產生什麼異樣的情緒。其實對於賀姝來說,對於嫌疑人說的那番話,她聽到的重點並不在吳宏峰和艾樺的糾纏上。所以在沉默了兩秒後,她開了口,言語之間有些譏諷:“四樓的客房離著儲物間就那麼點距離,以樊先生的步子,幾大步就能到,怎麼還眼睜睜的看著吳宏峰被人錘了頭?你是不想管還是管不了?”對此,樊振洋沒有回應,隻是從鼻子裡擠出了一聲輕哼。她見狀也沒有在這個不太重要的問題上繼續糾結,而是接著問道:“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打暈,第一反應不是扣下凶手報警、叫救護車,反而是選擇了直接把人殺死,你和吳宏峰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嗎?”男人仍舊不說話。“他能去參加你的聚會,我還以為你們關係很好。”“好個屁!”樊振洋像是終於忍不住了,幾乎破口大罵:“他不過就是仗著抓到了我的一點小把柄,動不動還要挾我,前前後後從我這裡拿走了幾十萬,還不知足。老子難不成要養他一輩子?”罵完之後,還嫌棄的‘呸’了一口,噴了一審訊桌的唾沫星子。“你的把柄就在吳宏峰的手機裡?”樊振洋沒有否認,緊接著,他又交代了殺害吳宏峰的全過程,因為一開始就抱著嫁禍給艾樺的心思,所以小心翼翼的沒在儲物間留下腳印,將吳宏峰轉移至水族箱入口處扔了下去。隻是他沒有想到彆墅的管家在發現屍體後,沒有報警反而是選擇了轉移屍體,這倒是給了他好幾日的時間去找尋被艾樺帶走的手機。今早終於被他逮住了機會,趁機銷毀了那部電話。既然已經坦白了殺人的罪行,那被吳宏峰揪住的把柄自然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在賀姝的注視下,樊振洋十分乾脆的承認了他有過強jian婦女的行徑,恰好被對方給拍下來了。之後,就是一些細節上的補充,男人皆一一回答,沒什麼疑點。結束了審訊,眾人陸續的回到了專案大隊辦公室,常斌表現的坐立難安,雖說這個案子幾乎可以宣布結案了,但他開心不起來。隻見他站起、坐下、在辦公室內不停的轉圈圈,最後終於忍不住走到了窗邊,看向自打剛才回來開始就一直站在這裡望天的賀姝:“賀隊,你說吳宏峰真的不是個好警察嗎?”敲詐,意圖強迫他人發生關係,怎麼看都是壞蛋。賀姝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眨了眨眼,像是在吩咐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艾樺隻是故意傷人,讓她自己聯係家裡人再請個律師,先給她做個取保,讓她回家等待起訴吧。”常斌有些不解的愣住,他說的是吳宏峰,怎麼又扯到艾樺身上去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