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從不是個注重外表的人,但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世間確有這樣的人,隻憑著儀容風采,便能令人心悅誠服,心甘情願為他驅策。
他那雙黑瞳之中,隱現點點金光,似乎隱含了種種複雜的情緒,似要將她深深地吸進其中,令她躲不及,避不開。
若陶樂真的隻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那她很可能就此沉淪,陷入對偶像的癡迷與崇拜之中。
可實際上,她卻已是看遍歲月崢嶸,白雲蒼狗,心性堅韌非常人能及。
她搖搖頭,迫使自己清醒過來,不再去看對方那張完美到無法言喻的臉。
西穆的手就停在她麵前,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呈現玉質光澤。
陶樂遲疑著,慢慢地伸出手去,與他相握。
與他的手相比,自己的手要嬌小得多,纖細得多,毫不費力地被他包裹在掌心之中。
西穆的手,溫暖而乾燥,握起來很舒服。
一握之下,她便向後回撤,卻根本就抽不回來。
他的手,緊緊地,堅定地握著她的手,連半點放開的意思都沒有。
陶樂加大了力氣,但她的力氣在西穆麵前,完全無濟於事。
她霍然抬頭,迎上了後者的視線。
西穆看著這張他心心念念的臉,因為薄怒而染上了一抹桃紅,更添顏色——於是他麵上的笑意更甚。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直直地撞在一處,然後又不約而同地迅速移轉開去。
在其他人麵前,西穆胸有丘壑,機心深重,毫不外露。
但在陶樂麵前,他卻極難克製自己行將滿溢的情感。
他隻怕再多看一秒,那份刻骨銘心的戀慕,那種誌在必得的堅持,就會從目光中傾泄出來——那樣隻會嚇到她。
陶樂其實並沒有從西穆的眼光中讀出這些東西。
雖是兩世為人,但根本未涉情事,所以她壓根兒就沒往那方麵想。
因著對方上彎的嘴角,她感受到的是一種戲謔之意。
來自於強者對於股掌之中的弱者,滿懷興味的戲謔之情。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耍著自己玩
陶樂心下怒火漸熾,正要說點什麼,西穆卻放開了手。
“抱歉,見到周國手的弟子如此年輕有為,心下傾慕不已,一時激動不忍放手,想必陶大夫不會介意吧”
“不能不能,怎麼會!”管領導立馬衝上前來,替陶樂答著話的同時,也握住了陶樂的手:“久仰大名啊,小陶大夫,我是市衛生局的管立。”
“說實話,前幾天我簽發表彰文件的時候,還在心中疑惑過,一位剛入培的醫生,怎麼就能越過這麼多老大夫,發現中毒事件的問題所在到了現在我就明白了!”
“原來是周國手的弟子。雛鳳清音,非同凡響,怪不得,怪不得!”
他一邊說一邊爽朗地大笑,握著陶樂的手還不停地搖啊搖。
西穆的眉就皺了起來,盯著他肥厚的手掌看了一會兒,覺得礙眼極了。
於是管立忽然便覺得右手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下意識地便鬆開了手。
就算鬆開了手,這手心的疼也沒止住,反而還越來越嚴重。
管立手上握著拳,咬緊牙關忍著疼,麵上仍然保持著和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