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楊瑞雪端著盤子,走到李森身邊坐下。
他平時算是特立獨行的,不太在乎彆人的看法,所以等閒也少有人與他搭桌吃飯。
楊瑞雪就是那個例外。
她是一院裡為數極少知道李森背景的人,當然不可能和其他同事一樣落井下石。
更確切地說,他們兩個人的私交還相當不錯,頗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森哥,上次那事,你也彆放在心上。”楊瑞雪勸道:“但凡理智點的人都知道,怪不到你頭上。”
李森慢條斯理地剝著蝦,並沒有直接接這個話茬:“今天咱們食堂這蝦,是正經的海蝦,相當不錯,你可以嘗一嘗。”
今天的紅燜大蝦確實挺好,足有四指長,裏著晶瑩紅亮的湯汁,一看就很誘人。
楊瑞雪也挾起一隻,一邊剝一邊問:
“是嗎?都是蝦,森哥怎麼能分出來是海蝦還是彆處產的?”
李森就笑:“這中間有個小訣竅。在活著的時候,蝦的腿兒要是紅色的,那就是純正海蝦。否則,就肯定是江裡湖裡,或者兩渾水兒的。”
所謂兩渾水兒,是指江海交接之處,水產豐富,個頭也大。但味道無論是比純海產的,還是純江產的,都要差上一些。
楊瑞雪吃到口中,覺得鮮甜可口,完全沒有一點土腥味兒——確實是海蝦。
“森哥,您說得對。”她一邊笑,一邊用紙巾揩著手:“有很多事都是有訣竅的,但大多數人,就都看不透。”
李森點點頭:“其實很多人吃了一輩子兩渾水兒的貨,都以為自己吃的是海蝦。你要是哪天給他個海蝦吃,他還未必能領情,以為你拿假的胡弄他。”
楊瑞雪會意,點頭道:“但是原先再怎麼糊塗也好,一到大檢查就藏不住了。我看檢查組這回來的都是精英,業務能力強,查得很深很透。”
李森麵上就帶上了笑意:“你放心,以常副院長和我舅的關係,他分管的那幾部分,都不能有什麼大問題。”
“這個我當然知道。”楊瑞雪笑得甜甜地:“其實我就是為森哥你抱不平,某些人也太不象話了。”
“你那個同學,大概待不長了。”李森篤定地說道:“其實我上次就跟你說了,太過得瑟落不著好,這不就被查出了大問題了?”
楊瑞雪的眼睛睜得大大地:“還真有問題啊?”
她問出這句話,似乎想到了什麼,忙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口:“抱歉森哥,這都是檢查組還沒公開的秘密,我不該問的。”
李森嗤笑一聲:“這算什麼秘密。違反手術流程,違規麻醉,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很快院裡人就都能知道。”
“啊,這麼嚴重啊!”楊瑞雪驚歎著,眼中劃過了一絲驚喜:“那這要是背處分吧?”
“處分什麼的,都太輕了。”李森端起湯碗,一飲而儘,然後才道:“檢查組給出的處理建議,是勒令退培。”
楊瑞雪心中大喜,麵上卻露出了一絲惋惜:“退培.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一點都不過份。”李森搖搖頭:“這已經是看在她還是規培期,從輕處理了。”
“唉,到底是我的同學,希望她能記住這次教育,理解吃虧是福的道理,以後踏踏實實地做人,說不定還能有行醫的機會。”
“瑞雪,你天性善良,這本是好事,但也要分人。”李森歎氣道:“上次家屬找你又打又鬨,還有你為什麼會從神外科被調出來,這中間不都有那個小陶攙和的痕跡?”
“你拿人家當同學,人家可沒這麼想。”
一想起近來發生的事,楊瑞雪也是滿心的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