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病患拿著方子自己出去抓藥,或者特意用些便宜的藥材治大病,都是常事。
但像陶專家這樣,一言不合就幫著承擔醫藥費,還不讓患者知道的,她是第一次見。
撇開醫術不談,陶專家的出身肯定也不一般,從剛才的車子就能看得出來——所以才能這樣大方,不把錢當作一回事。
也因為這樣,陶專家才會二話不說,就將自己送到了地鐵站。
確實,無論是仁和醫院,還是自己租的房子,都離地鐵站更近,人家想得很周到,本是無可挑剔。
但是這中間,還是有一點小小的不同。
從仁和醫院到她家,坐公交車隻要一元五角,地鐵卻要兩元錢。
每天早晚各差五角錢,一個月就是三十元。
三十元,對於大多數的城裡人來說,算不得什麼。
但馮娟不一樣。她是從山溝溝裡走出來的,太清楚在老家,三十元能派多大用場。
更何況,她能有今天,全是靠了好心人的資助。
從初中到大專,人家給她郵了整整九年的錢。三十多張彙款單,合計一萬八千元。
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從工作開始,她每個月都會給那位好心人彙去五百元。
這種彙款,她不會停,要堅持到自己退休的那一天。
因為是在私立醫院,她的收入在同行中算是較高的了,繳了五險一金後,每月還有五千多元。
但去了房租,水電費,給好心人的回報以及郵給父母的一千元,也就所剩無幾。
所以每一分錢,她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絕對不能胡亂花用。
這一晚,簡玉英和唐婉都睡得相當好,一夜無夢。
但王總卻不一樣。先前那一個月,他日日夜夜都受著煎熬,整個人都瘦了十斤。
今天為母親辦轉院,就連醫術過人的孟專家都不肯收治,其凶險可想而知。
雖然孟專家介紹了陶專家,後者也確實擔當有為,不僅收母親住了院,還聲稱自己能治好她。
當時他的情緒是興奮激動的,所以並沒有多想,但回到家裡靜下心來,就想起了不妥之處。
陶專家,還是太年輕了。隻是這一條,就足以令王總心神焦躁,難以平靜。
孟專家是因為見過無數病患,才知道母親的情況回天無力。可陶專家呢,她才多大,治好過同樣情況的患者嗎?
“彆想太多了。媽是吉人自有天相。”妻子關心地安慰他:“不管結果怎麼樣,你還有我們。”
他明白她的意思。但就算妻子平素裡和母親處得不錯,也很難與他共情。
那是他的母親啊,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溫和地笑著安慰他的母親,是他心中永遠可以回歸的懷抱與港灣。
隻要一想到可能會失去她,再也無法撥通那個電話,聽不到那個始終平和的聲音,看不到那張恬淡嫻靜的臉,他的心中就會無比地恐慌。
就算他早已成家立業,兒女雙全,但他還是沒有做好準備。
媽媽,求求你,再多陪兒子一些時日,可好?
淚水在黑暗中無聲地流下來,沾濕了他的枕巾。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在紛亂的思緒中睡去,又在下一刻被電話聲吵醒。
下半夜三點,仁和醫院的來電。
王總看著來電提醒,心神巨震,一瞬間思緒萬千,身上忽然就沒有了一絲力氣。
住院危重症病患的家屬,最擔心的,莫過於醫院的夜半來電。
好不容易,他才用顫抖著的手,按下了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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