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然本來說要開車過來接,許雲海還是選擇自己坐火車去。
一來坐火車明天早上就能走,多少快一點,二來他心裡老是對莎莎母女有愧疚,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嘴。
“這……方便嗎?”
錢老太太有點擔心,但是也不好意思當麵說許雲海,隻能背後偷偷問趙音音:“你自己能照顧得過來他嗎?”
“沒事,小許叫了劉世宇和另一個兄弟來幫忙,”趙音音之前也擔心這個,不過既然許雲海叫了兩個大小夥子幫忙,哪怕抬也抬得上去火車了,“就是得麻煩姑姥幫忙看看孩子了。一天說不定回不來。”
“這麻煩啥!這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乖,好帶!”錢老太太點點頭,“許雲海這還差不多,要是他光叫你照顧他去、那我可不願意了!”
“哪能呢,”趙音音撒嬌道,“姑姥之前還幫他說話呢,搞得我以為你不稀罕我、光稀罕他了!”
錢老太太伸著手指頭往她頭上輕輕戳了一記,可是眼睛裡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多大閨女了,還撒嬌!我幫他說啥話了,還不都是為了你嘛!姑爺去老丈人家,為啥丈母娘都向著姑爺?不都是為了將來姑爺對閨女好嗎?淨瞎說!”
“知道啦!”
趙音音道:“姑姥你這兩天可彆累著,這幾個小孩兒淘氣點就淘氣點,回來我收拾他們。”
“收拾啥,放心去吧!”
許雲海的兩個朋友都來了,幾個人一路往火車站走過去。到了火車站,乘務員看見坐輪椅的許雲海,特地給他們開了綠色通道,先上了月台。
上車的時候,也比想象中的容易,乘務員專門放下一塊板子,幾個人一推,許雲海的輪椅就上去了。
車上四個人正好湊一局撲克,趙音音還沒玩過這個,幾個人就玩最簡單的爭上遊。
看著趙音音沒玩過撲克,連牌麵都不認識,第一把大家還都有意識地讓著她。結果,等到要下火車的時候,除了趙音音所有人臉上都貼滿了白紙條。
“沒看出來啊,嫂子這……”
趙音音矜持地笑:“承讓承讓。”
不就是算牌嗎?不就是記牌嗎?還有這三張仿佛拿了什麼牌都寫在臉上的小臉……
她意猶未儘地:“回頭再玩兩把!”
劉世宇拎起行李:“走吧走吧,該下車了。”
許雲海的另一個兄弟叫□□,也趕緊推上輪椅,一手扯掉自己臉上的紙條:“走走走,咱早點下車早點到地方。”
趙音音挎著包,抿嘴微笑地跟在後麵,看著三個大男人匆匆逃下火車。一邊的老太太也誇她:“小姑娘厲害!”
她拱手謝過,這才跟著下車了。
出了火車站,宋致然已經等在外麵了,幾個人先扶著許雲海上去,又把他的輪椅捆好在車頂,這才紛紛上車。
車上,宋致然介紹著情況:“睿睿的情況,我公公已經知道了,也同意你們帶孩子走。彆人我沒說,但我估計也知道了。孩子自己那邊我沒告訴,等著你們到了一起說。”
她的安排很穩妥,許雲海點點頭謝過她:“多謝你了。”
“沒什麼謝的,回頭我還得拜托你們照拂呢,”可能是因為終於離了婚,宋致然現在看起來陽光多了,“莎莎的事兒,還得耗上一陣子呢。而且,我也願意讓她跟這麼疼她的小姐姐一起來往,將來咱們打交道的日子且多著呢。”
劉世宇也知道這位空降來的工會主席:“宋姐搬家的時候要是需要人乾點活,什麼搬搬抬抬的,儘管找我。我這兄弟業餘也會點瓦匠活,有事兒就說!”
“好嘞!”
火車站離白家住的天星湖小區不算太遠,很快就開到了地方。
之前趙音音和劉世宇沒進來,這會兒才發現,這座小區裡麵的基本都是獨棟小彆墅。
宋致然一路驅車到了最大的一棟彆墅跟前:“這就是白家了,我說好了你們今天過來,白老爺子在等人。”
她看著劉世宇和□□往下卸輪椅,提醒他們:“老爺子說話可能不太中聽,你們到時候忍一忍。還有……他堅持要報案……”
“報案沒事,”許雲海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了,“李春萍就應該收到懲罰。白老爺子說話難聽點也應該,自家養了幾年的孫子其實是彆人家的孩子,他一個老人,發泄發泄是應該的。”
“行,那我帶你們進去。”
宋致然引著一群人進了一樓,叫保姆過來上茶,自己上樓去叫白老爺子。
保姆送了茶,白茂突然鑽出來了。他一臉嘲諷:“哎喲,來了不少人呐?”
他對著趙音音道:“當初我看走眼了,還以為你是個騙子!”
趙音音來之前就知道會有這一說,把當初收的那二百塊錢拿出來拍在桌子上:“白茂,這你可就說笑了。我們當初是真心實意來找孩子,可是你呢?先說絕對不可能抱錯,然後又偷偷摸摸跑到我們旅館,帶著你那個小姘,說什麼你還有兒子,不在乎親生不親生兒子不閨女的,這不是你做的事兒嗎?”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你這個親爹連親閨女都不要了,還有臉說彆人嗎?”
白茂還要說,一扭頭看見白老爺子跟著宋致然下樓,咬牙道:“你們等著,橫豎老白家就我這一個兒子!”
趙音音心裡頭是知道的,白茂這個兒子也不是親生的,心裡頭好笑,麵上卻沒露出來。
許雲海倒是歎了口氣:“莎莎這親爹怎麼這樣,希望他將來也能離莎莎遠點。”
“沒事的,宋致然既然醒悟了,應該還是能護住閨女的。再說,就算護不住,不還有咱們嗎?莎莎回家了,不還是咱侄女?”
許雲海點點頭,除了他之外,幾個人一齊從沙發上站起來跟白老爺子問好。
白老爺子擺了擺手,臉上陰沉著,一點高興的神色也沒有。
他一張嘴就是訓話,甚至連句招呼都沒有。
“我跟你們說,雖然睿睿不是我們白家的親生骨肉,但是畢竟也是我帶了這麼多年的……你們是親叔叔親嬸嬸,我也讓人查過底細、為人還可以,這才讓你們接回去!”
他一口氣說太多話,停下頓了頓,宋致然走過去扶住了這位前公公。
“要是將來我聽說你們對睿睿不好,我肯定會把孩子接回來的!”
雖然老頭子疾言厲色的,可是聽著他這麼說,趙音音和許雲海方才放了心。
要是好言好語恨不得他們立刻把孩子領走以後不來往了,那才是有問題呢!
“您放心,”許雲海鬆口氣,又對老爺子道,“我腿不方便,不然一定起來給您行大禮。”
“行禮什麼的就算了,”白老爺子臉色依然不好,“我查了你的資料,要不是看在你爺爺是功臣,你又是勞模的份上,我寧可把睿睿留下來養,也不會叫你們把他領回去的。”
老頭子說了這麼多話,現在這才坐下來:“我知道你們情況困難,但是睿睿這孩子的特長,最好還是不要給他斷掉。”
許雲海趕緊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還有……莎莎那孩子在我們家受委屈了,我也是準備表示一點自己的心意的。”
“用不著,”白老爺子歎口氣,“老四鬨出這麼一碼子事兒,我也沒臉叫小宋跟他繼續過了,有個這樣的親爹,莎莎倒不如跟著媽媽好。”
宋致然在一邊柔聲道:“爸,您放心,我一定會時長帶著莎莎回來看您的。”
趙音音見許雲海沒有這個眼力見,趕緊在下麵踢了踢他的腳,許雲海這才反應道:“您要是不嫌棄,以後我也會帶著睿睿那孩子經常來看您的!”
白老爺子這才滿意得微微頷首。
說實話,如果不是宋致然和白茂因為這孩子的事情鬨得這麼大,他本意並不想把睿睿送走。
不說孫子孫女這些事,他老頭子如今歲數大了,也沒有幾年好活了。當初看著白茂不靠譜,睿睿幾乎都是他老頭子親自帶在身邊教養,這麼就送走,他哪裡舍得?
“睿睿那孩子的東西……你們收拾收拾都帶走吧,”白老爺子歎口氣,“留著也沒用了。我給那孩子請的老師,也不可能跟到陽山去,你們還是替他尋個老師,可彆浪費了這孩子的天賦。”
宋致然拍了拍白老爺子的肩膀:“爸,您可放心。我也調動了工作跟著去陽山呢,我固然是心疼莎莎,可是睿睿這孩子難道不是我當親兒子一手帶大的?”
更何況,睿睿的親爹已經沒了,親媽是個那樣的、如今又玩失蹤。她處心積慮想住到家屬院去,不就是為了就近看兩個孩子?
她可不是白茂那個畜生,養了這麼些年的兒子,能說放下就放下嗎?
“白叔叔,您放心,我一定會儘量找老師教他的!”
來的路上,宋致然已經介紹過了,白睿這孩子已經學了一年圍棋了。據說天分非常好,幾個老師都誇他。
許雲海自問陽山市這麼大,應該也找得出來幾個圍棋老師。陽山市雖然不比省城,但是因為眾多機械廠和鋼鐵廠的存在,也算是本省比較繁華的城市了,還有兩三所綜合性大學。
“行啊,”白老爺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幾歲似的,“你們去忙活吧,小宋啊,你領著他們收拾收拾睿睿的東西。”
他頓了頓道:“我就……不見那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