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2)

聽著劉得水話裡頭的意思,他去了周群芳的娘家卻沒找到人,這才慌了的。

趙音音在心裡頭給周群芳叫好,動作這麼利索這才對呢!這也不枉費姐妹們幫她一回。要是這邊幫著她、那邊她還跟劉得水磨磨唧唧的,那才令人失望。

趙音音有心替周群芳出個頭:“你說你對周姐好,好什麼了?不計較她成分?要是計較,你這大老粗也輪得到娶周姐那樣仙女似的人?彆的不過就是平時接送兩趟,誰家老爺們兒不是這麼乾的?”

“滿口地對媳婦兒好,結果糊了個菜就把周姐的書撕了。怎麼?你沒長手是嗎?把鍋端下來不會嗎?我們家許雲海坐著輪椅都能刷鍋洗碗做菜,你一個健康大男人倒做不了了?”

兩個人的動靜挺大,院子裡不少人都出來看熱鬨,也有上來勸的。趙音音平素在院子裡人緣頗好,上來拉她的不多,倒有一大半都是拉偏架去拽劉得水的。

“我個大老爺們兒,憑啥叫我做飯?”

“你大老爺們兒怎麼了?”

這一點上,趙音音看得更加清楚。

“你大老爺們兒就不做飯?咱們院子裡哪一家不是雙職工?女的天天跟你上一樣的班、拿一樣的工資,回家還得做家務。你個大老爺們兒回家就裝大爺,怎麼你那倆胳膊是定時殘廢,下班鈴一打就用不了唄?要是這樣你還吃什麼飯啊,拿個盤子放門口舔吧!”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看老鄭家門口,老鄭家是這院子裡唯一一家養狗的,那小黃狗可不就在門口舔盤子呢!

劉得水眼睛都紅了:“你個老娘們兒瞎口口嘚嘚什麼?我們家事兒你管得著嗎你?”

趙音音樂了:“喲,劉大哥你講話理太偏啊,你先問我你媳婦兒在哪,現在又來一句我管不著你們家的事兒?要不大哥您說話之前先坐地下琢磨一會兒,熱熱身想想轍,等你那腦子跟舌頭不打架了再張嘴說話?”

整個大院哄堂大笑,齊大嫂偷偷捅咕了張組長兩下:“哎喲小趙這嘴!”

劉得水氣得直哆嗦!

他嘴皮子可趕不上趙音音利索,喘粗氣看許雲海:“你們家這娘們兒嘴這麼損,你不管管?”

許雲海趕不上趙音音嘴快,可是他說話實在:“劉得水,你知道為什麼周群芳跑了嗎?就因為你這態度,你媳婦也是個成年人,她不是你的財產……“

劉得水聽許雲海這話比聽趙音音的話更無法理喻,媳婦不是他的?

他怒氣衝衝地撂下一句話:“你們給我等著!”

趙音音笑吟吟接一句:“喲,劉大哥,雖然我們倆說的話都很對,但是請客吃飯就不必了。你好好給孩子做兩頓飯吧,彆周姐不在孩子連口鹹菜都吃不上!”

劉得水“咣”使勁兒帶上門,可能是門軸機油上太多,又彈開了。他摔門都沒摔成,罵罵咧咧地又出來把門帶上。

許雲海摟住睿睿跟伊伊莎莎說話:“大人吵架,你們不用擔心,還用得著你們擋?小孩兒碰見有人打架,第一反應就要躲得遠遠的!”

莎莎兩眼放光道:“嬸嬸吵架真厲害!”

睿睿也點頭:“嬸嬸厲害!”

趙音音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兒,不用學!走,回家做飯去。”

計劃經濟仍然沒放開,國營商店通知賣肉的時候還是少得可憐,許家吃飯還是一周那點肉,不過好在現在天氣暖和了,蔬菜也多了起來。

趙音音跟齊大嫂學了做辣椒悶子,雞蛋打散加辣椒碎加醬加點葷油,上鍋蒸熟。拿來拌茄子土豆吃,下飯一絕。睿睿一開始吃不慣,不過這個年齡的小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著餓著也就什麼都吃了。

幾個小孩一開始都是南方口味,來了半年,如今也都轉換成了地道的本地口味。莎莎頓頓都要吃蔥,趙音音怕她辣著,隻給她吃嫩小蔥的蔥白,帶著一絲鮮甜。

“叔,今天你倆上哪了?”

伊伊一邊吃飯一邊看書,她覺得叔叔嬸嬸這次回來臉上都挺高興的。

“就是出去溜達溜達。”

許雲海覺得還是先瞞一瞞幾個孩子,等動了手術再說也不遲。趙音音知道他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也就依他。

她吃了兩口飯,跟許雲海簡單介紹了周群芳的事情:“我估計是那誰幫忙把她房子賣出去了,這手腳真快。不過看劉得水這樣子,她把孩子領走了還有一頓好吵呢。”

“搬出去了,吵架也是暫時的,”許雲海覺得周群芳搬出去挺好,“不搬出去,吵架就是生活的全部,那才是令人窒息的。”

“你說得對,搬出去了,哪怕叫劉得水找上門吵那一陣,關上門那又是一個家。”

小寶筷子用得不利索,夾花生米總掉,趙音音去拿了把新勺子做公勺放在花生碗。

“對,我看周姐之前被撕了書就崩潰,一方麵是這個行為是非常鮮明的越界,”許雲海幫幾個孩子挨個舀花生米,一邊說道,“另一方麵就是她長期在這個環境裡,平時也壓抑得狠了,這是個爆發點。”

趙音音點點頭,連著夾了幾筷子鹵花生米:“你做的這個花生米挺好吃的,就是可惜天氣越來越熱了不好放。”

“沒事,你愛吃我多做幾次!”

趙音音突然道:“要是咱倆吵架怎麼辦?”

許雲海手上的筷子都停了停,笑道:“咱倆不可能吵架,我絕對吵不過你的!”

他笑過了才正經說:“吵就吵,吵完就算,你可千萬彆生氣。我生氣我就出門溜達溜達,回來再買兩個冰棍。”

莎莎一邊一個個夾花生米吃,一邊插話:“叔,你得買六個冰棍。”

趙音音看了一眼莎莎,心道到時候可能就是五個冰棍了,又給莎莎掰了個蔥白:“再吃一個吧。”

趙音音怕她人還小辣壞了,平時一頓飯隻許莎莎吃兩根蔥白。莎莎看著突然多的一根蔥白,立刻接過去蘸醬吃了。

許雲海知道她舍不得莎莎,可是總也是沒辦法。他勸趙音音:“沒事,現在左右住得近,又有伊伊在,將來斷不了聯係的。”

“我知道,”趙音音說道,“明天你去送睿睿學棋,在那看著他點,學完了再回來。”

許雲海點點頭,趙音音又去叫伊伊:“伊伊,走啦,嬸嬸送你去學畫。”

“好!”

伊伊現在最期待的就是每周兩天去歐老師家裡頭學畫了,每天坐在那裡畫上幾個小時都畫不夠。

幾個同歲的小孩子被歐老師編在一個班裡一起教,其他幾個都是被教育要專心,隻有伊伊一個,歐老師還要經常叫伊伊起來喝水。

一開始歐老師想讓伊伊和幾個大她一兩歲的孩子一起從素描開始,學了兩天之後又改主意了,給了她一大盒蠟筆,先讓她隨心所欲地塗抹。

他怕趙音音不理解,跟她解釋:“一開始就學素描的話,比較枯燥,也容易框住孩子的想象力。還是先讓她自由地畫一畫,過段時間再學素描。”

趙音音點點頭:“老師您儘管教,您是大學教授,教的肯定是對孩子好的。”

她雖然不懂畫畫,但是也能明白歐老師的意思,從伊伊的性格就能看出來。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不小孩子了。

歐老師家裡頭不小,可是同時讓幾個孩子架上畫板畫畫就變得擠起來了,再加上家長,簡直透不過氣來。

趙音音跟伊伊說了一聲,決定下樓到底下去透透氣。

歐老師家的小區是大學的家屬院,環境不錯,路邊的行人看著也都非常有文化的樣子。

現在是五月底,已經有人開始穿裙子了,趙音音還是一條深藍色的工作褲加上一件的確良的襯衫。她邊慢慢地走路,邊看著路邊行人的衣裳。

這家屬院是華遠大學的家屬院,趙音音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旁邊的景色有點眼熟——她這才反應過來,這家屬院跟陽山冶金機械專科離得不遠。

再走幾步,就是她娘家了。

趙音音記得她家不遠處有個小賣部也賣冰棍,有這時候還非常稀少的光明冰磚。平常的冰棍一分錢一根,這光明冰磚要四毛五分錢!小賣部還會用西瓜刀把這冰磚切開當賣,反而更受歡迎。

她快步走過去,一邊從口袋裡找零錢出來:“老板娘,給我一塊光明冰磚!不要切的,要整塊的。”

“等一下哈,”老板娘在裡麵給人找錢,找了錢就迅速出來,才看見趙音音的臉就樂了,“喲,這不是巧了嗎?你猜我剛剛給誰找錢?”

趙音音往裡麵一看,裡麵那個頭發燙成羊毛卷、穿著一條藍裙子的不是趙芸芸又是誰?

她麵上沒什麼表情,遞錢給老板娘:“給你錢。”

趙芸芸在裡麵看見趙音音了,她有點不服氣:憑什麼她這個姐姐在鄉下待了那麼久,皮膚還是比她白?

她咬了咬牙,從小賣部裡走出來:“喲,現在看見我都不說話了?”

老板娘樂得見著這兩姐妹吵起來,都不回櫃台後麵了,直接坐在門口的椅子山。

趙音音瞟了老板娘一眼,把話原封不動拋還給趙芸芸:“喲,你連個姐姐都不叫了?”

趙芸芸一陣氣悶,上次她爹又把本來要給她陪嫁的收音機和縫紉機給了趙音音,她這心裡頭就一直憋著氣呢!

“看了姐姐嫁人這麼苦,我心裡可真是心疼啊,”她有意無意地拉著裙子胸前的蝴蝶結,“的確良早就不時興了,現在都穿喬其紗,姐姐怎麼不叫姐夫給你買一件?”

她說完這才捂住嘴:“哎喲,姐姐,不好意思,我給忘了。姐夫腿不行,恐怕上不去國營商店門口的台階吧?”

趙音音看著趙芸芸,笑了笑。

她把右手拿著的光明冰磚交到左手,趙芸芸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的動作,才一眨眼,臉上就挨了趙音音又狠又快一巴掌!

趙芸芸都被扇懵了!

“你……你打我?”

趙音音在宮裡頭好歹最後也做到尚宮的位子了,宮裡頭不讓打宮女,可是小太監她也是扇過幾個的!她還特地觀察過那些老太監打人的手法,這一巴掌下去,叫趙芸芸簡直有些頭暈眼花。

偏偏,裡麵肉痛得不得了,麵上卻一點紅腫都看不出來。

趙芸芸氣急了,伸手就要去廝打趙音音,卻被趙音音一把抓住手腕。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個姐姐的眼神這麼可怕,被她陰沉的眼神看了一眼,趙芸芸甚至有種想就地逃跑的感覺!

趙音音手上用力抓住趙芸芸的手腕,可是聲音卻還是那麼慢條斯理地:“我打你這個巴掌,是為了叫你明白明白事理。我救條狗、狗還知道搖兩下尾巴呢,當初你不願意嫁人父親叫我替你嫁過去,結果現在你居然大搖大擺來嘲笑我?”

她眼睛裡全是寒冰:“不如狗的東西!”

趙音音用力一甩,鬆開了不知道是嚇呆還是驚呆的趙芸芸,摸了摸那塊冰磚,滿意地發現冰磚還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轉身往歐老師的家裡走。

一邊的老板娘目送她離開,心裡悄悄道:看來傳言一點也不可信!那麼多人說老趙家的大閨女是個傻的,這要是個傻的,這世上還有厲害人嗎?

趙芸芸被趙音音一時間嚇得透不過氣來,眼看著趙音音拐進了華遠大學的家屬院,這才緩過來站直身體,手摸上了被打的左邊臉。

“噝!”

才一挨著臉,她就覺得有股刺痛,趕緊叫老板娘:“老板娘,快……快給我拿塊冰磚!”

老板娘剛剛可是看了全程的,悄悄撇了撇嘴:老趙家姐妹代嫁這件事外麵沒傳開,他們家屬院裡頭可是大家都知道的。這妹妹也太不像樣了,不但嘲笑她姐姐,這買冰磚估摸著也是回家給姐姐上眼藥去吧?

就打了她一巴掌,又不響,臉皮子沒紅梅腫的,拿塊冰磚貼臉上給誰看?

趙芸芸可不知道老板娘在心裡頭腹誹她,她拿了冰磚貼在臉上才感覺好一點,稍稍拿開就覺著火辣辣地痛。一路回家,正好看見趙夫人在樓下看報紙。

“哎喲,芸芸這是怎麼了?”

趙芸芸拿開冰磚給她媽看:“我剛剛碰見我姐了,我姐她……她打我!”

饒是趙夫人這親媽眼都沒看出來趙芸芸臉上有什麼異樣,趙淮聞聲走過來看了一眼,不滿地嗬斥她:“你還知道她是你姐姐?不是你惹她,她能打你嗎?”

趙芸芸被親爹這個偏袒的態度氣暈了:“爸!你乾什麼這麼向著我姐啊,我還沒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就說是我惹她!”

趙淮沒反駁這草包閨女的話,在心裡忍不住嗤笑,就他這小閨女的腦子,不惹事她姐能把她當路邊小狗,還能打她?

趙夫人有點不滿:“你這當爹的太偏心了,不就是為了那個許雲海嗎?我看現在京市都給平反了,也沒怎麼樣麼!還是個腿不好使的……”

她拽著女兒坐沙發上,叫她說話:“你給你爸爸說說,你最近新認識的那個男同學!”

提到自己新認識的男同學,趙芸芸可就有底氣了,她坐直身體先撒嬌:“媽媽,可是我都沒有新衣服出去跟男同學約會了呀。”

趙淮坐在母女對麵,翹起二郎腿,順手拿起報紙看:“你說說,要是那男同學真的不錯,我出錢給你置辦兩間衣服。”

趙芸芸就知道她爹就在乎這個,裝模作樣地拿喬了幾下,這才道:“我這個男同學,可是保密專業的!我偷偷聽過他打電話,家裡頭肯定很厲害,親戚都是京市的!抽煙都是特供!”

自從上次在那位王旅長麵前出了個大醜,趙淮就覺得自己的晉升之路有點黯淡。如果沒有什麼貴人出現的話,他說不定就止步於大學校長了。

他還是想努努力進市委的!

“哦?家裡有親屬是京市的?抽煙都是特供?”

趙淮雖然覺得自家女兒沒那個腦子勾搭上厲害人物,可是這麼聽起來,這個男同學厲害倒像是真的。

“行,叫你媽領你去買兩件好衣服吧,”他放下報紙,端起茶水喝一口,“你那位男同學叫什麼?”

趙芸芸想到那位男同學的英俊樣貌,美滋滋道:“叫周學兵!”

她一高興,就把冰磚從臉上拿下來了,可是這一拿下來頓時又疼得不行。想起來趙音音居高臨下教訓她的那兩句,趙芸芸輕輕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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